九月的臨城依舊相當悶熱，秋老虎裹挾著烈日炙烤著這片寧靜的小城。

程言是在九月初來到了臨城，這是他時隔三年再次踏上了這片故土，他不是臨城本地人，但他的外婆在這裡住了八十五年，而在三年前外婆安詳仙逝，程言就再也沒來過臨城。

程言這次是來工作的，他被省上級領導安排調到臨城一中當班導，因為臨城一中今年的聯考錄取情況著實不理想，拉低了整個省達本平均律。於是原先在省學校有「程魔」之稱的程言被委派於此，教今年剛升入高三的學生，讓他們感受一下「程魔」的威力。

程言對於此次工作調動並沒有什麼不滿，他並不是一個追名逐利的人，雖然之前有不少同事揶揄他被「貶謫」，但程言也只是一笑置之。

對於一個孤家寡人來說，其實在哪兒都一樣。程言崇尚「吾心安處是吾鄉」，況且他從小是由外婆一手帶大的，此次調來臨城，想必也是命中註定。

從外婆的老宅去一中的路上要穿過一條悠長的小巷，程言以前就是一中的學生，因為父母都在省教育局工作，所以他畢業以後也理所當然待在了省城。

這路經過了幾次翻修程言幾乎已經認不得了，靠著手機導航和以前模糊的記憶他才勉強找到那條幽深的巷道。穿過這條巷子再走幾百米就能到一中正門口了。

可是剛踏進巷子一步，程言就聞到了一陣很濃郁的煙味，劣質煙草的氣味難聞且嗆人。小巷裡烏漆墨黑，又是逆光，程言只隱隱約約看見有幾個少年背靠著牆壁在抽煙。

一陣一陣的白煙縈繞在他們周圍，在光下有一種恍然入仙境的錯覺，但他們並不是神仙，只是一幫叛逆的小孩兒罷了。

程言繼續往裡頭走，他懶得管這幫小屁孩，在程言看來，青少年抽煙不是為了消愁，而是為了裝逼。終於在快走過他們時有個少年喊住了他:「喂，新來的。」

程言確定除了他這幾個人都是一夥的，而自己周圍也並沒有其他人了，所以剛才那一聲，是叫自己的。

於是程言轉過身看他，為首的是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頭髮稍長快遮住眼睛，他的左耳還戴了一枚誇張的菱形耳釘，穿著臨城一中的校服，手上夾著一根煙，標準的叛逆少年的裝扮。

見程言沉默著打量自己，那個少年有些不耐煩了:「看什麼看，快拿錢啊。」

程言知道這不是一幫好孩子，他本不想管閑事，但既然他們惹到了自己……那他們還真是不走運了。

「拿錢幹嘛？」程言長得高，又常年健身，短袖包裹之下儘是賁張的肌肉，但又不是那種肱二頭肌練得比頭還大的噁心線條，他屬於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

在身高和身材上已經被對方佔了優勢，那少年似乎更加不滿了，他的語氣愈發兇狠了些:「交保護費！」

程言覺得這小孩放出獠牙的樣子實在好笑，所以他真的忍不住笑著反問了一句:「你保護我了嗎？」

這笑容在沈彥安看來實在是嘲諷，可是被他這麼一噎自己頓時還真無話可說。就在沈彥安思考要怎麼對付這個男人時，後者卻閑庭信步走出了巷子，只留下一句:「好好上學，別學什麼古惑仔。」

沈彥安覺得自己太丟面兒了，尤其是在自己的一幫小弟面前。不僅沒有搶到保護費，反而被一個陌生男人羞辱了一番。

沈彥安看他徑直走了幾百米後右拐進了臨城一中，他猜想定是這學期調來的新校友，因為也只有新人，才敢這麼囂張跋扈地跟自己說話，其他認識自己的人只有乖乖交保護費的份兒。

「安哥，快八點了。我們趕緊進班吧，不然這次再被抓到遲到就要扣學分了。」沈彥安的小弟季澤唯膽子小，但比起被扣學分他寧願選擇被沈彥安錘腦袋。

果然，沈彥安賞了他一顆栗子:「就你膽子最小，就算被扣學分又怎麼了！再說了，你男人不是校紀律委員嗎？你撒個嬌不就給你抹掉了。」

季澤唯皺著眉頭很是無奈:「管瑄他才不是我男人，安哥你別給我倆拉郎配了。」

沈彥安被他的樣子逗笑了，一邊領著小弟們往學校走一邊繼續調侃季澤唯:「怎麼不是你男人？上周我們都被扣分了就你沒扣。小唯……」沈彥安懶洋洋地將胳膊搭在季澤唯肩膀上，「下次你跟他說說，我把你送給他了，讓他也別扣咱們的分。」

季澤唯被他說的耳朵都紅了，其他的小弟跟著瞎起鬨:「就是就是，為了我們的福祉生活，小唯你就犧牲一下得了。」

沈彥安也笑:「這樣不僅我們福祉，小唯也會很性福的。」

沈彥安特意加重了後面「性福」二字的音調，一群人開了黃腔笑得更歡了。

到了校門口，果然見管瑄站在那兒抓遲到的學生，管瑄是他們隔壁班的，沈彥安、季澤唯他們是十一班，而管瑄和沈彥安的另外幾個小弟是十二班的。

管瑄一見著縮頭縮腦想躲著自己季澤唯就打心眼裡覺得可愛，他趕緊上前笑著喊了一聲:「小雞！」

季澤唯最討厭他這麼喊自己，他一抬頭一跺腳，裝作惡狠狠的樣子:「你才小雞，你全家都是小雞！」

管瑄被他罵了也開心，但下一秒注意到沈彥安的胳膊搭在季澤唯手上他的臉色立馬變了:「沈彥安，遲到，扣五分。」

沈彥安一聽，罵了一句:「我/操。」繼而他一把將季澤唯推到管瑄懷裡，「人送你了，分你給我抹了。」說完，沈彥安帶著一幫小弟風風火火往教室走去。

被老大拋棄的季澤唯欲哭無淚，管瑄接過這軟香溫玉，朝著回頭看自己的沈彥安笑著做了一個OK的手勢，接著他摸了摸季澤唯的背:「小雞別怕啊，哥哥不扣你分。」

「哥你媽！」季澤唯推開管瑄，悶頭朝沈彥安的方向追隨，「老大，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