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伴隨著季媽媽的驚聲尖叫，季澤唯習以為常地懶洋洋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他側過身子一摸，果然身邊已經空無一人，只餘一絲淡淡的體溫。

他掀開被子滾到管瑄睡得那一側，又揉著床單眯了五分鐘這才準備穿衣起床。

完成作業的季澤唯感覺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了，然而現在他的安老大卻沒那麼悠閑了。

「程老師，等會我騎腳踏車去學校，您開車去。」沈彥安一邊吃早餐一邊分配路線。

其實程言家離學校並不遠，只是最近巷子口正在施工，他只能開車繞道過去，但是他沒想到沈彥安寧願頂著大太陽騎車也不願意坐自己的車:「為什麼？我們完全順路，一起坐車。」

沈彥安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行不行，如果被別人撞見了怎麼辦？我倒無所謂，您在學校的名聲可怎麼辦？」

程言還沒理解他的腦迴路:「老師開車帶學生一起去學校，這對我名聲有什麼影響？」

沈彥安早已習慣別人把自己當成一顆帶有病原體的毒瘤，在學校里，一個沒有人情味的小社會，似乎成績好就是王道，成績差就活該被貶低到泥土底下永世不得翻身。以前管瑄跟他們一起玩就被眾嘲好學生被地痞流氓帶壞了，他不想程言也遭受一些莫須有的流言蜚語。

沈彥安見過在小賣部偷東西的年級第一，也見過餵食流浪貓狗的老師學生口中所謂的傻子。成績的好壞並不能決定一個人的品行，但是在學校里，成績的高低就是判定一個人好壞的唯一標準。

「程老師，你知道的，我不是什麼好學生。」沈彥安有些羞於啟齒，「我擔心別人會說您閑話，跟我們這種人捆綁在一起，不會有什麼好事的。」

程言突然有些心疼這個懂事的孩子，他向來不在意別人的言論，但因為沈彥安的這一番話，自己更加下定決心要拉他一把:「我不在乎這些，沈彥安，我之前說過你還有得救，我願意救你，那你願意讓我救嗎？」

真的有人願意救我嗎？沈彥安從不敢想會有人願意拉身處歧途的自己一把，因為自己的那一頭墜著的是50萬欠債和一個支離破碎的家庭。

「真的嗎？」沈彥安的聲音都忍不住在顫抖，他現在腦子裡一片空白，他不敢聽到程言的肯定回答，因為他不知道程言要怎麼做才能幫自己一把，他也不敢聽到程言的否定回答，因為那意味著剛才的希望瞬間又落空了，但是他更怕程言的沉默，因為這會讓他懷疑剛才的一切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真的。」程言不假思索，「我願意幫你，只要你跟以前一樣，做回好學生。」

沈彥安的眼睛癢癢的，裡面好像有什麼熱乎乎的東西要跑出來了:「那你要怎麼幫我？程老師，我在泥沼里已經陷得很深了……」

程言安慰似地摸了摸他的腦袋:「你父親欠得賭債，我幫你還。」

足夠了，有程言這句話就足夠了，沈彥安已經不奢求更多:「程老師，這個真沒必要，我爸不是欠了幾百幾千，有你這句話我就知足了。你是唯一不把我當成爛泥的老師，我心裡已經很高興很感激了。」

「告訴我欠了多少，我會想辦法。」程言自然知道那個數字不會小，但是沈彥安的人生更加重要，「相信我。」

「五十萬。」沈彥安現在只希望這個數字能夠嚇退程言，他不過也才二十八歲，五十萬對他一個老師來說並不輕鬆。

「好。」程言握緊了沈彥安的手，無聲傳遞著勇氣，「給我一周時間，這周日我跟你一起去還錢，以後你就自由了。」

自由，真的可以嗎？

「程老師，真的不需要，五十萬我可以慢慢還……」沈彥安看他態度堅決反而有些急了。

沈彥安的一直拒絕讓程言有些憤怒:「沈彥安！你才十八歲，不該被五十萬給拖垮！」說完後他的語氣又逐漸溫柔起來，「這五十萬我只是暫時幫你還，相當於你的債主從別人變成我，但是在我這裡你可以慢慢還，你先考上一個好大學，再找到一份好工作，慢慢掙錢還給我。」

這種說法讓沈彥安心裡好過了一些，確實，那幫人催債的方法兇殘又暴力，他也很害怕，而且沈榮本來欠了二十萬，現在已經到了五十萬，如果真的等他慢慢來，怕是以後會欠到幾個億了，如此想開程言的方法確實可取，他有些動搖了。

「程老師，可是五十萬不是小數目……」

「相信我，我有辦法。」程言的聲音好像自帶誘哄的魔力，「沈彥安，你以後的人生絕對不僅僅只值五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