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析的手縮了回去，他思索了片刻，開始在衣兜里掏錢。

「不……不是這樣。」辰北強行讓自己跟上他的腦迴路，「這份面就算我請你的。」他舉起自己那隻被包紮良好的手，「算是謝禮。」

時析的動作停了下來。

「讓你幫忙交給齊律是我等下還有事要到處跑，不回局裡了。」辰北又將那份面遞了過去，「雖然你肯定會很排斥跟人交流，不過你不是對案件很感興趣麼？這也是一個近距離接觸的機會。」

路上的車子又駛過兩輛，時析的表情像是在斟酌，辰北耐心地等著，又把自己的招牌微笑搬了出來。

笑容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覷，時析盯著他的臉沉吟了下，動了動手指，把那份面接了過來。

白色的身影在眼前晃動了起來，辰北目送他小心翼翼過了馬路，又走進創業園，直到那個身影消失，他才轉過身來。

「小夥子，你是市局的警察？」炒菜大媽手上的活沒閑著，卻開始游刃有餘地攀談起來。

「嗯，是。」

「剛才那個是……法醫？」

「對。」

「前幾個月還常常見他來我這裡買茶葉蛋呢，早上的時候。」大媽將一隻雞蛋磕到鍋里，「最近一段時間沒怎麼見他來了。」

「茶葉蛋？」想到自己早上隨便挑給時析的早飯就是茶葉蛋，某人緊拽著塑料袋的表情實在是讓人難以揣測，辰北留心，又確認了一遍，「只有茶葉蛋嗎？」

「對，其他什麼都不吃。」大媽用鍋鏟撩起醬料就往炒飯里剁去，「我還說他了呢，我兒子長這麼大的時候，光早飯，粥就能呼啦兩碗，外加一籠包子，你吃那麼少，風吹吹就能跑。你猜猜他怎麼著？」

「怎麼著？」大媽的話聲情並茂，辰北覺得有些好笑。

「他被我嚇跑了。」

鄒秦剛從食堂回來，筆錄的工作還有一些沒收尾，他尋了張審訊室邊的桌子坐下來整理，遠遠看到時析拎了一盒面，站到審訊室門口對著門作冥想狀，鄒秦也不去煩他，就由著他去。一頁紙寫完，翻頁的時候他抬頭看了一眼，時析還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就好像要把門看穿一樣，似乎光是進一個門，就要進行很長時間的思想鬥爭。

最後，在鄒秦打算起身的前一秒，時析一下推開了門。

齊律被突如其來的開門聲嚇了一跳，手機從桌上「啪嗒」掉到了地上，竟然沒有碎，他迅速撈起手機，用鼻子嗅了嗅，嗅到了一絲香味。

「法醫小哥哥，你還兼職送飯了？」

時析一聲不吭，在桌上放了面就走。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齊律伸出腳逮住他，側了側身子，瞅著時析的臉，「小哥哥，我喜歡你……這款的。」他故意中間停頓了片刻，這個是套路，方便人在這個空隙觀察表情。

可惜時析光是口罩就遮蓋了一大半臉，露出的部分沒有任何變化，就連眼睛都沒有瞟過來，他只是停了停腳步，從他腿上跨了過去，隨即風捲殘雲般地離開。

齊律在重新關緊的門上凝望了會兒，就當一個念想，香噴噴的炒麵刺激著他的味覺神經，他拆開外包裝袋，掰開一次性筷子大口大口地往裡塞面，吃了幾筷子，原本享受的表情又焉了下去，他扒拉了一下麵條，直到最底下。

「為什麼沒有肉？為什麼？那個警察哥哥騙我？」

這個嚇跑了的小動物反應還真的很符合時析，辰北腦補了一下畫面，似乎能看到他驚慌失措的樣子。

「哎呀，壞了。」大媽將一份外賣遞出去後，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一拍腦門，「小夥子，剛給你的炒的面里，我搞錯了。」

辰北看了看自己的面，並沒有什麼異常。

「其中一份我加了兩份青菜，一份加了兩份肉，搞混了搞混了，不好意思啊。」大媽的反射弧清奇，辰北揮手錶示沒事，順帶跟她道別。

迅速解決完午飯，辰北坐到了車子里。

先前在依海家園晃蕩的時候，他其實並未想到還有其他的外人會透過齊律的家進入到隔壁尹樹青的家，直到他看到時析遞過來的照片，窗檯上放著兩隻情侶陶瓷杯的時候，他才突然想到自己的疏忽之處。

想要接近齊律，除了家政之外，那個「特殊時期」的男朋友很可疑，秦凱，這個只維持了一段時間的戀人身份的人，究竟真的是為了齊律，還是為了能以這個身份大方進入齊律的住宅？

辰北深吸一口氣，撥通了熟悉的電話。

「之前的簡訊收到了嗎，拜託你查秦凱的地址。」

「嗯……你稍等一下。」陸遙的聲音聽起來很躊躇，這回她並沒有提出刁鑽的條件來換取情報，而是將聲音拖得老長，電話那頭傳來了鍵盤敲擊的聲音。

「沒有秦凱這個人。」

陸遙把耳機夾到耳朵邊上，一邊快速地輸入一串數字，熒幕上反覆跳出的窗口證實著同一個結果。

「辰北，我查不到秦凱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