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傷仲永 (二)
小說: 我與狸奴不出門 作者:西行妖00 字數:1883 更新時間:2019-09-22 08:25:19
腳步聲逐漸接近,宋詡安安靜靜縮在他懷裡,忽然伸出手,碰了碰那張近在咫尺的的薄唇。
觸手生涼,並沒有人類該有的溫度。
「別亂動。」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宋詡觸電般縮回手,眼神飄忽,試圖轉移話題:
「你到底要我來看什麼?」
「你瞧那邊。」
順著陸與時手指的方向望去,有個鬚髮皆白的老人逐漸靠近,看上去倒是衣著華貴。
躲在暗處的兩個人屏住呼吸,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去應對。那老人卻像是想起來什麼至關重要的事,調轉方向,鬼鬼祟祟朝後廚走去。
「這是誰?」
按下宋詡好奇張望的腦袋,陸與時面色凝重:
「丁老爺,丁詢之。」
「他要去哪兒?」
「應該是廚房。」
撓了撓下巴,宋詡疑惑更甚:
「照理說,現在正是家宴,賓客都在房裡院里,家主不出來露個面,反而讓自己五歲的兒子去見客……」
打掃庭院的婢女逐漸走遠,陸與時忽然縮回原型,拿爪子拍了拍地上的泥土,確保能留下爪印,這才回頭叮囑他:
「跟著我。」
宋詡一個轉身,翻上矮牆,順著那串小梅花走遠,上了後廚的房頂。
「東西呢?」
丁詢之站在灶台前,面色不善,腳邊跪著個戰戰兢兢的丫鬟。
「回……回老爺……東西被夫人發現了……」
「廢物!」
那老人不顧自己的身份形象,抬起腳,直接踹在小丫鬟的臉上。宋詡被人捂緊了嘴巴,在瓦片的縫隙間窺視片刻,憤憤不平地憋出幾個字:
「居然打女人?真不是個東西。」
陸與時鬆開手,示意他噤聲。
「什麼時候發現的?」
丁詢之怒氣未消,右手搭上身旁那一列酒罈子。
「不到半個時辰前……是夫人!是夫人逼我交出來的!老爺饒命,老爺饒命……」
那小丫鬟磕頭如搗蒜,剛一抬頭,忽然被人攥緊脖子,四肢拚命掙扎,卻毫無作用:
「老……老爺……饒……」
眼看著一條人命馬上就要從面前消失,陸與時拚命按住躁動的宋詡,被宋詡掙脫,無奈之下,對著他施了個禁足的法術:
宋詡動彈不得,眼神里是滿滿的驚訝:
「你就這麼放任……唔……唔!」
又是個禁言術,宋詡終於安靜下來,順著陸與時的眼神向下看——
那女人不再掙扎,在丁詢之鬆手的一瞬間歪倒在地,身影逐漸變淡,最後縮成了巴掌大的一團。
「虎皮鸚鵡?」
在她給宋詡奉茶時,陸與時早就察覺那股似有若無的妖氣,卻難以分辨出來是什麼,現在看來,這丁家的下人里,不知道混進了多少個這樣的東西。
不可思議的是,丁老爺看上去已經司空見慣,處置它們,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
纖長的食指劃過自己唇邊,沒了禁言術,宋詡終於抓到了開口的機會,露出滿臉驚訝:
「居然是只鳥?」
「不僅如此。」
陸與時示意他繼續向下看:
「自己的家宴,他到底要做什麼?這麼多政要官員都在,要是其中任何一位出了差錯,按照律法,可是要殺頭的大罪。」
「你看!」
宋詡拿衣袖蓋住鼻子,指了指正在鬼鬼祟祟下藥的丁詢之,酒罈子被一把掀開,醉人的香味四散開來,向外攀爬,直朝窗外蔓延。
「這不是丁轍那一桌缺的酒嗎?他……他這是?」
「不好說。」
陸與時摸了摸下巴,分析道:
「給自己五歲的兒子下藥?或者說,那張桌子上,有他必須要除掉的人。」
宋詡忽然後背發涼,本來以為只是簡簡單單的一頓飯,沒想到是鴻門宴。他們好像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東西,現在想退出,也來不及了。
頭頂是枝繁葉茂的梧桐樹,潮濕的空氣鋪在葉面上,結成露水,順著細弱的枝丫落在宋詡衣領里。
本想伸手撓一撓後頸的宋詡腳下一滑,瓦片應聲碎裂,旁邊正在沉思的陸與時遭了殃,被人一腳踹過來,從房頂碎裂的瓦片中摔下去。
「糟糟糟……糟了……」
宋詡手忙腳亂,沒能拽緊他的衣服,眼瞧著一隻體型肥碩的花狸貓鑽破屋頂,朝丁詢之的頭頂落下——
酒罈被砸碎,那老人迅速朝邊上一躲,對著地上毛茸茸的一團不知所措。
「哪兒來的小畜生!來人!」
陸與時披著一身濕淋淋的毛,在整個廚房四處逃竄,身後那群下人一瞬間炸開鍋,你踩我我踩你,不顧腳下碎裂的瓷片,跟在那個惹禍的黑影後面出了門,往前廳跑去。
丁詢之若有所思,吩咐一旁的家丁:「去把管家叫來,查查這隻貓是誰帶進來的。」
宋詡一路小跑 總算趕在家宴結束前回到了座位上,正巧碰到丁轍在挨個敬酒,到了自己這裡,推辭也不是,喝又不能喝,只能露出個尷尬的笑容。
「本官近日受了風寒,不能飲酒,還請少爺見諒。」
「風寒?」
那丁轍歪了歪頭,終於有了表情,對著旁邊的小丫鬟疑惑道:「寧姐姐,風寒是什麼?」
「這……」
宋詡不動聲色地向後挪了挪,直覺告訴他,這個孩子絕非尋常人類。
「轍兒!」
丁詢之慌慌張張跑過來,看到丁轍安然無恙,鬆了口氣:
「那野貓可有傷到你?」
「野貓?哪裡有野貓!」
到底是個孩子,聽到新鮮的東西,忍不住要去湊上前看一看。
「轍兒只在書上見過狸貓,還從未親手摸過。」
宋詡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一個小廝提著籠子,頂著被撓傷的臉,滿是欣喜地從遠處跑來:
「老爺——小人抓到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