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質的溫醇是獨你一份的
小說: 以時間之吻 作者:不斥 字數:3154 更新時間:2019-09-22 08:30:57
單冕在這邊監考,那邊兒沈若已經把信息完完整整的交給了寒越。
他是滿心的不樂意,夾槍帶棒的一通恭維,完了寒越拿到東西,仔細看了一遍,一言不發的就走了,氣的他是也不裝了,在後面破口大罵。
大概就是情敵見面的模樣了。
而自寒越拿到那份文件的兩天後,一條嚴打人口拐賣的法律,佔據了各個電視台。
沈若別彆扭扭,幾天沒看電視,讓人給他口述新聞內容。
寒越這事兒辦的雷厲風行,不瞻前顧後,甚至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單冕看小崽子們訓練,人還沒出西麓森林,寒越那邊兒就把一條產業鏈給了出來。
說是百分之兩百的利息能讓人喪失理智,寒越拿著一系列人販子趨之若鶩的資料,面無表情的把它們化成了齏粉。
西麓森林的測驗這段時間,單冕正好錯過最如火如荼那會兒。出來後,他還得專註學生的心理輔導——畢竟被異能的斷層打擊到了,一個兩個自閉到抑鬱。
又過了幾天,單冕收到了寒越副手的一條信息,一條邀請信息。邀請他去審訊——
這他的拿手活兒,他也沒多想,便去了。
地點是在中央區的一個監獄裡——現在華國已經很少看到監獄了,多是像『樂園塔』之類的,另劈一個空間,不佔社會資源。
單冕和寒越太久沒見,通知他的人也沒說寒越在。單冕路上還想:中央區是寒越的地盤,如果不小心碰著怎麼辦。他是轉頭就走還是假裝看不見?
現在好,料想的再次相遇的畫面全不做數,他們倆在監獄裡見面了,還極其正式。握手都握的一副公事公辦模樣。
但兩人心裡究竟有沒有有想法,別人也都不得而知了。
寒越還是老樣子,一身西裝,一年四季基本不帶換的,然後領帶和袖扣相稱,精緻的刻板。
單冕走近他,聞到了久違的、熟悉的味道,他的記憶告訴他:那並非是哪款香水帶來的,而是寒越自帶的,一種偏木質的,說不出來的清冷的香。
清冷如他,但木質溫醇……太容易讓人淪陷。
單冕感覺他好像去市面上找過這個香水,沒找到。他下意識抽了抽鼻子去嗅,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沉迷。
記憶不在了,本能卻還是親近自己喜歡的東西,那怕自己都不知道喜歡什麼。
寒越那張臉還是那樣,帥的摧枯拉朽驚天動地。單冕上次內部會議才見過他,印象還沒衰退,不需要鞏固——而且他並不想看到寒越。
一看到那張臉他就沒由來的煩躁,沒由來的。
他及時的撤回目光,怕一會兒真以下犯上。暴打上司。
寒越倒是不動聲色的看了他好幾眼:
單冕和一開始的形象有了很大的出入,最開始他是陰鬱的,後來成了監區長也喪,一天天為這事兒那事兒煩的禿頭,笑也笑的怪嚇人的。他的衣服都是暗色系,一笑,簡直就像死神索命。
而現在小單則完全不同了,他成祖國花園裡的園丁了!大概從穿著就能看出來了,他今天穿了一件白T,外搭米色工裝外套,再一條淺色的牛仔褲,一個照面,妥妥的就是青嫩的大學生模樣。要多陽光有多陽光,要多涉世未深有多涉世未深。
就是臉長得不太純良。一如既往的『妖艷』。
寒越看一眼,再看一眼。
從會客廳到達關押犯人的地方還有一段路,兩人一時無話,沉默的走著,寒越是面癱慣了的,單冕不知道說什麼,就學他:
寒越面無表情,語氣平淡:「人在裡面。」
單冕更甚,「哦。」
這便是唯一的交流了。
快到了,寒越終於是沒忍住,問:「你想怎麼樣?」
單冕停了步子,看著他,「我確定一個想法,確定了之後你把人殺了吧。」
寒越說好。
熟練的不行,以前沒少做。
單冕隔著玻璃,看被寒越囚禁起來的人,有點兒不知道該拿什麼心情去審。
那人穿著白大褂,但這麼幾經折騰,白大褂變得皺而髒亂,看不大出原型了。他兩隻手無力的聳拉著,看得出是受了不少苦頭,現在還在滴滴答答的落著血,臉上也全是血——單冕看到那面目模糊的臉,心中登時湧上一股陌生的感情。
陌生而劇烈的。
突然蘇醒的仇恨。
他緊張了一瞬,突然就明白了,這是過去的自己給現在留的禮物——『不必記得那些慌亂,記得那些人的臉、氣息,和恨意即可』。他做出這個決定並不輕鬆,因為他自己剝落了自己無憂無慮的權利。
當時的自己是深思熟慮的嗎,是糾結的嘛,會後悔嗎?
現在的單冕不知而知,而唯一能做的,就是將身體的控制權交給憤怒。
他要殺了眼前這人,他沒理由不成全自己。
那白大褂聽聞動靜抬頭,死寂沉沉的目光僵直的落到單冕身上。他看到單冕的臉,整個人就像『活』了起來。眸光鋥亮,他用一種陰鬱而歡喜的聲音道:「我好想你。我終於又見到你了。」
「多巧,」單冕走近他,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我也想你。」
「是嘛,」白大褂仰著臉看他,眸中滿是病態的痴迷,「你也想解刨我嗎?想給我注射你的鮮血嗎?」
單冕沙啞的笑兩聲,說是啊,「想。」
寒越看著他,突然覺得這樣的單冕十足的熟悉,彷彿扔掉了才學會的『正常』,又回到了那個『邊緣』的狀態里。
見到熟悉的東西是安心的,可這樣的單冕,他只覺得不安。
單冕理智尚存,問他:「你們到底要我幹什麼,十四年前,你們得到的東西還不夠嗎?」
「怎麼可能夠,」白大褂咬著牙,抑制住顫抖,「你知不知道,你就是個萬里無一的奇蹟!你來我身邊,你不在是什麼試驗品,你是母體,是創造的生物!」
「好噁心。」單冕面無表情,眸中逐漸失去感情,像眸中動物靠攏。他抬起手,蓋在白大褂的臉上,緩緩的把手上的溫度升高。
白大褂神經質的笑著,想伸出舌頭舔一舔單冕的手心,可溫度升的太快,他的想法還沒付諸行動,就厲聲慘叫起來。
「單冕,」寒越無聲的走到單冕的身後,輕輕抓住他的手腕。
單冕轉過頭去看他,一雙如爬行動物的豎瞳,緊緊的盯著他。
寒越卻是毫不害怕,溫柔而不可抗拒的把單冕抱進了懷裡。
他比單冕高半個頭,抱的十分得心應手。
一瞬間,木香把單冕整個兒包裹住了。他陷入了安靜,手心的溫度漸漸消失,異能也在慢慢的消失。
無時無刻不在折磨他的疼痛不見,舒適的簡直讓人慾睡。彷彿寒越的懷裡是這個世上最溫柔,最安逸的地方。
寒越抱著他,恨不得拿出自己的一切小心翼翼還怕不夠。
但下一刻,一聲巨響響起!緊跟著,這間牢房搖搖欲墜。磚石瞬間落下,間隙騰起灰塵,單冕猛的回神,復又瞪大的眸子死死的看向白大褂,時間緊促,但殺他很快。
螺旋槳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寒越不及多想,拽著單冕的手腕兒,一瞬間進入了他的『領域』里。
領域裡一片灰茫茫,放眼四野,除了他們兩個,再也見不著其他東西。
單冕冷不防丟了獵物,就改盯著寒越。
寒越也不顯瘮得慌,被單冕這麼看著,他求之不得。
「來,」他沖單冕張開手,動作的熟練的就像做過千遍百遍。
單冕眨了眨眼精,一動不動,慢慢的,他就這麼恢復了正常。他蹙著眉看寒越,「你幹嘛。」
寒越往上晃了晃胳膊,「鍛煉身體。」
「神經病。」單冕撇嘴。說完默了會兒,他走近寒越一小步,問:「剛才怎麼回事兒啊。」
「他同夥,」寒越理所當然。
「我當然知道是他同夥兒,我問我們跑什麼跑?」單冕置氣道,其實他更想說,你怎麼能進我的『領域』的。但他不敢問,其實想想也知道,肯定是催眠前的故事了,但他就是不敢。
友情、親情、愛情,哪個都奢侈,哪個他都不敢。
「當然是有跑的理由了,」寒越在單冕面前,彷彿開啟了第二個人格一般,皮的不行。
單冕說:「為什麼!」
寒越真誠道:「打不過。」
單冕,「我打得過。」
寒越意味深長的笑笑,「你有牽掛的人,你就打不過。」
「……」單冕說不出話了,「我現在就像和你打一架。」
寒越脫口而出『為什麼』。
單冕也脫口而出:「我看見你就討厭。」
單冕是真的想跟寒越打一架,平時敬而遠之不顯,現在一靠近,他就哪哪兒不爽。
最後怕控制不住自己,單冕先溜了,
因為白大褂被人搶走了,不知道是死是活,線索中斷,所以這事兒也只能算草草收尾。
晚上回了家,單冕拉上全部窗簾,關了電閘,一個人坐在狹隘的洗手間里靜靜地思考——其實如果可以的話,他更想把自己關起來。這種環境能讓他安心。
他把僅有的線索捋了捋,發現他現在的身份正處於一個多放制衡位置。誰在保護他,想利用他。一目瞭然。
他把能摘除的都摘除了,現在是孑然一人,了無牽掛。
單冕的後腦勺貼著冰涼的地板,想,這事兒過去後,他要再去見那個催眠師一次,他想知道,他和寒越到底是怎麼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