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設了一書府，每月給學子們發「借書條」，寫上自己的名字，父母，籍貫，日期，最後再寫上要借的書籍，即可憑條借書，每條一本，為期一個月。

余舟從前是在倉庫整理書籍，根據借書條把書挑出來，又把還回來的書整理歸位。

因為余舟話少又不挑事，主事看他順眼，給他提了半職，如今是做書籍出庫入庫的登記。

相比起來，余舟其實更願意做之前的工作。不過他很快發現，現在的工作真的更好。

剛送走一波學子，又聽得門口一片雜亂的腳步聲傳來，漸漸近了，聽得人聲，「早聽說陳公公極是風雅，果然不假。」

「過獎，過獎。」

待來人轉過屏風，余舟早換上一副笑臉，「陳公公。」

柳無意訝然，「余舟？」

他以為余舟是什麼學士編修什麼的，怎麼是個這樣的官職？

「陳公公，」余舟絲毫沒覺得自己現在的身份怎麼怎麼樣，笑容不變地把登記冊推過去，「您想借什麼書，登記一下就行了。」

與普通學子不同，他們這些有官職在身的人，借書只需在自己名字後面寫上日期和書名就可以了。

柳無意看看左右，有些為難。

府里藏書不少，奈何最近念霜沉迷於廚藝，非要看孤本食譜《味三十》，柳無意只好來借。在門口遇到幾位文官，他們討論要借什麼《風夜集》《雪裡山》。柳無意沒好意思說自己是來借食譜的。

書還是要借，沒有辦法，柳無意拿過筆，在書名位置寫上「味三十」。

余舟對著「陳秉言」後面那一行字看了一會兒，抬頭對柳無意笑了一下，笑容頗有深意。

他又依樣請其他人寫上書名，道，「各位大人請稍等。」便叫人找書去了。

柳無意等人拿著書走遠了，還依稀能聽到「陳公公心思奇巧，我等不及也……」

余舟似是悵然，又像是欣喜地撫摸著柳無意寫下的那一行字，用嘆息般的聲音道，「無意啊……」

柳無意的字非常一般，從前世就很一般，這一世，也沒能改過來。若非必要，他絕不動筆。實在躲不過去，就往工整了寫。好看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整齊。

余舟對他的字非常熟悉。

余舟想起以前，自己跟柳無意同吃同住，朝夕相處，吵架拌嘴，好不快活。自己出門工作，回來就能擁抱他。他不肯寫字，就用各種方法逼著他寫。

後來那樣的福祉日子終結於柳無意的意外墜樓。那天余舟抱著他哭了很久，之後也從跟他一樣的地方跳了下去。

余舟以為再也遇不到柳無意了，沒有想到，上天果然是仁慈的，就連穿越來這異世，也能與他想遇。

先前只以為是與柳無意長得一樣的人，沒想到真的是他本人。

「無意，無意……」余舟叫著柳無意的名字，嘴角勾出一個笑來。

回了府，柳無意一直覺得身體發冷，叫來李大夫瞧一瞧。

「無事。」李大夫正眼都不給他，把筆一扔，溜達著走了。

柳無意拿起紙一看，無語了。無事就無事吧，可你給我開一堆藥是做什麼？你有事也說無事的，我敢不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