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舟一推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柳無意靠窗睡著，白色紗衣的衣襟敞得很開，面上猶有一絲疲憊之色。

桌邊坐了兩個姑娘，一艷麗一柔媚，俱都穿著暴露。

這都不用多說，懂的一看就懂。

余舟只覺呼吸發悶發緊，心中旋繞著一個念頭：自己的東西被人動過了。

他鬱悶，憤怒，後悔……總而言之，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在紛亂的情緒影響之下，他盡量控制住自己，不做出過激的行為，斟酌著言辭，想說點什麼。然而喉頭跟被什麼堵著一樣，說不出話來。

余文陌此時掙脫了余舟的手，歡喜地三兩步跑到紅依和泠珠身邊，取下來自己的黑帽子，露出一張宜喜宜嗔，微帶嬰兒肥的玉白小臉來。

他宣言一般大聲道，「兩位姐姐，你們好漂亮啊，跟我回家吧！」

泠珠怔然，「啊？」

雖然說如今的孩子們普遍早熟，可是這麼小就來逛花樓的，泠珠還是第一次見。

眼波流轉間，裝作不經意地掃過呆立門口的高大的黑衣人。

嗯，一個一身黑的大人帶著一個一身黑的小孩兒來逛花樓，她更是第一次見。

至於余文陌的話……權當是小孩兒妄言，泠珠不想回答，而紅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沒有任何反應。

兩人沒有回答他，余文陌微微皺了眉，向前走了兩步，提升了音量又說了一遍，「兩位姐姐跟我走吧！我可以給你們贖身，在我家你們會生活得很好的！」

紅依仍然沒什麼反應，沒得指望，泠珠也沒有辦法，看向柳無意，「陳公公——」

余文陌講話聲音著實是大，柳無意早就被驚醒，這會兒看著余文陌，神色間有些怒意。

泠珠早就自認為是陳公公的人，她相信陳公公也是這麼想的，定不會容許一個小孩兒跳到他頭上來，看吧，都為她生氣了。

陳公公為了她跟人爭風吃醋，泠珠可以吹一年。

柳無意的確生氣，但並不是因為泠珠，而是因為念霜。

余文陌早先賭咒發誓說要娶念霜，虧他還認為這孩子不錯，結果這會兒當著他的面調戲花樓女子？

「我倒是不知道，余小公子如此多情。」

余文陌沒注意到窗邊還有個人，一聽背後傳來這話，還頗不客氣，心裡就存了火，轉過臉來一看，是柳無意。

他神色明顯的變了。憤怒換成了鄙夷和輕蔑，他看看兩位容色出眾的姑娘，又看看柳無意，昂了頭，不服氣地道，「怎麼你這閹人能用，我就不能用了？」

「沒有那東西，你用的了嗎？」

「余文陌！」

雕像狀態的余舟因這話解了凍，上去就是一巴掌，「你說的是什麼話！」

余文陌的小臉上很快浮現出清晰的巴掌印，他捂著臉懵了一會兒，眼裡的淚水越聚越多，終於忍不住，「哇」地哭了起來。

「無意……」

余舟想要跟柳無意說點什麼，忽然驚覺自己稱呼錯誤，一顆心立刻提了起來，張著嘴，想好要說的話一瞬間全消失了。

他不敢去看柳無意的反應，然而心中卻有些隱秘的期盼。

不知是好還是不好，余文陌的哭聲夠大夠響亮，遮蓋住了余舟的聲音，柳無意什麼都沒聽見。

他耳朵里彷彿還在回蕩著余文陌的話。

閹人！閹！人！

沒有！用不了！

柳無意最討厭有人提起這茬。平時他行事不張揚也不刻薄，沒什麼人來講這個來戳他痛腳。他倒可以自欺欺人，有時候甚至會認為，這個時代對太監並無嚴苛之意。

余文陌冷不丁將這話懟他臉上，哪裡痛往哪裡戳，戳得好生厲害，柳無意猛地站起來，沒等說話，眼前開始一陣陣發黑。

拍掉余舟伸過來的手，柳無意咬著牙，「余公子！不勞您，請出去！」

泠珠紅著眼睛將一大一小兩餘家黑衣人推出去，用力關上了門。

哪有這麼欺負人的！

被趕出房間，房門在他眼前「啪」地合上，余舟這才發覺，他的帽子並沒有拿下來。

此時他冒出來一個不合時宜的想法：無意不需要看臉就能認出我了，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