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交代了任務，柳無意沒有辦法，只好去找泠珠問問，那「梵玲君」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為了表示對這差事的重視，他特地準備了紙筆，務必在泠珠講故事的時候，仔仔細細地記下來。

「陳公公！」泠珠抱著琴進了屋，半是欣喜半是埋怨，「您好久沒來了！」

要說這小姑娘就會哄人，明明才幾天沒見，這就「好久沒來」了。虛偽。

柳無意一向不慣著她，隨手摸出一枝翠玉梅花插在她發上，「這不是來了？」

泠珠摸摸那梅花，眼波流轉，想說什麼，又停下來，最後笑著問，「您今兒想聽什麼曲？」

「梵玲君。」

泠珠隨手一撥琴弦，垂首也掩不住笑意，「那您今兒可別睡著了。」

今天柳無意可是帶著任務來的，不敢睡不敢睡。

他支著筆，眼神清醒，表示我很認真。

泠珠特地換了清新的曲子，好歹提提神。隨著曲音，她開始講述起後面的故事。

「梵玲君不敢跟人說她有了孩子，只推說身體不適，不願接客。」

「既然人回來了，鴇母沒有逼得她那樣急，但也不會讓她閑著。便提出，每半月跳一支舞，每日還要與客人喝酒吟詩。」

「梵玲君沒有辦法，只能答應。」

樂音忽然變得哀婉，泠珠感嘆了一聲，「她懷著身孕，那段日子，該是多難過呀！」

喂喂喂，講故事的人要敬業一點，麻煩不要帶上自己的感情好嗎！

抬頭看到柳無意蹙起的眉，泠珠停了一下，換了一首稍微平靜的曲子，「您莫要為她難過，故事罷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她錯會了柳無意的意思，竟然覺得他是在為梵玲君難過。

果然長得好就是不講道理啊。

柳無意沒好意思解釋，點頭道，「繼續吧。」

「好在那孩子堅強，沒有出事。孩子六個月大時，梵玲君的肚子就要遮掩不住，且身子重，也再跳不了舞。」

「如果鴇母知道，孩子肯定保不住，梵玲君想啊，不如直接從這樓上跳下去，在夜晚，在尋歡作樂的人們眼前，也算稍解她心中的恨。」

柳無意奮筆疾書，一手字寫得又快又……不好看。泠珠一不小心看到，噎了一下。

「老天開眼，她遇見了……呃……」

混跡青樓，最重要的是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撒嬌賣痴可以，說他字難看不行。泠珠迅速收攏心思，接著講道，「一位好心的公子，看出了梵玲君的難處，主動提出要幫她，只不過，有一個條件。」

「當時梵玲君走投無路，別說是一個條件，十個也得答應。」

「那公子說，他可以帶梵玲君離開，只是，孩子他得抱走。」

「梵玲君哭了一場，最終答應了。不然怎麼辦呢？要麼自己跟孩子都死在這裡，要麼孩子跟了這位公子，說不定還有個好前程。」

「之後梵玲君生了個兒子。那是她與心上人最後的聯繫了，然而她留不住。」

「沒有留給她更多的時間，那位公子叫人抱走了孩子，梵玲君只看到，孩子的鎖骨處有一塊橢圓形的胎記。」

「梵玲君只以為那位公子是個好人，許是家中缺個孩子。哪裡想到他竟然是個惡人，抱走孩子，還想殺了她。」

「梵玲君剛生產完，尚且虛弱，就見四處燃起火來，火勢漸大，朝她逼近過來……」

柳無意等了一會兒，沒得下文，不由奇怪，「完了？」

泠珠停了曲子，「嗯。」

「梵玲君死了？」

泠珠點頭，「起火了呀。」

「那這故事誰講的？」

泠珠愣了愣，眨了眨眼，「我講的？」

……行吧，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