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烈日。

庭院悶熱又安靜。

「汪嗚…」

一隻狗兒的聲響從院子里的一株梧桐樹下傳來，空氣里瀰漫著一股惱人的血腥味。

「錦添，師傅喚你了…」一個身穿棉黃色的少年走了進來，語氣間帶著歡快的味道，不過他的腳步停在了院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看那人，頓頓道：「你…你這是做甚…那狗兒又惹了你何？」

帶著稚童獨有的肥嫩的孩子抿了抿唇，也不回他師兄，手上的動作依舊不停歇。好一會兒才冷冷道：「知道了，我一會就去。」

「錦添…」少年訕訕叫了一聲，伴隨著狗兒的嗚咽。

鋒利的小刀從狗子的喉管處割下來，力道甚好，不輕不重，皮毛裸露外翻開來，卻並沒有弄破血管。

「蘇白！」站在庭院口的少年終於是忍不住了，呵斥道：「師傅不是說過要以慈悲…」

孩子微微側臉盯著他師兄季溪看，季溪被那眸子里的冷意給驚了驚，往後退了一小步。

「慈悲？可是它吃了我的鳥兒。」蘇白面無表情道：「做錯了事的孩子總歸是要罰的。」

季溪看了看，那狗子旁的確是有隻死鳥。

「可是…可是你也不能如此待它啊…殺生已是不好，你…你這又…」他吞了吞口水，不明白平日可愛又漂亮的孩子怎麼突然做些如此可怕的事來。

蘇白嗤笑了一聲，不再去和季溪解釋了，他握著刀，把那隻狗兒腹部的肉一片一片的片下來，覆蓋在那死鳥身上。

很快，那處隆起了一小座肉山，狗子也早就受不住這樣的折磨死去了。

季溪早就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他自己也才八九歲的年紀，對於這樣的場面內心還是有些惶恐的。

更何況那蘇白白日里端得一副和睦討人喜愛的面孔，說起話來也從容有度，周身嬌弱貴公子的氣派，哪知道他還有這樣的手法。

究竟也是才來修行不久，對他還不甚了解。

季溪被這一出給震懾到，當下就打定了主意，再也不要離這蘇家的小兒子近一步。

蘇白對於狗子太早的斷氣有些不滿，皺褶眉頭站了起來，雙手還在滴滴答答的淌血。

季溪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惶惶重複了一次「師傅喚你。」

「師兄這是在怕我？」蘇白還小，說話奶聲奶氣的，只是氣勢上著實是有些逼人了。」

「沒有。」

「那錦添就放心了，畢竟錦添還是想要與師兄修好的。」他又笑起來，眸子里看不出什麼神色，只是眉尾的硃砂與手上的鮮血一般紅。

真好看啊，季溪想。

「這鳥兒是我的，那它生也是我，死也是我。若有人碰了我的東西一毫，哪怕只是一根髮絲，那我也是受不住的。」蘇白踢了踢腳邊一團的死肉，滿臉的嫌棄「真臟啊，被人碰了。」

「實在是太髒了。」

季溪此刻還不懂蘇白的意思，只訕訕接了他的話跟著蘇白去找師傅了。

若幹年後，他偶然間聽人得知，說蘇白喜歡上了一個人，說蘇白為那個人殺了許多人，幾乎是得罪了整個中原。

「他怕是瘋了。」那小廝忍不住說了一句「哪有人因為旁人看了自己內人一眼就去挖他眼睛的呢，我看，他多半是被人控制了。」

「是嗎…」季溪慢吞吞的喝了口茶。

世人都不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蘇白是怎麼想的，然而在那個下午，那人滿眼滿心流露出來的偏執和佔有欲讓他在溫暖的午後惘若墜入寒冰。

可是蘇白不是連旁人看上他的東西一眼都要生氣嗎，怎得還容忍得那人四周的跑。

「還是有進步啊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