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媽擅自做決定，給你添麻煩了。」歸鴻的眼神閃過一絲歉意，今天他放學的時候已經是7:30了，到了戀鴻小店的時候，景慮已經在收拾準備打烊了，於是歸鴻也挽起袖子準備開始幫忙。

景慮卻攔住了歸鴻準備幫忙的動作，低著頭說道：「我馬上就收拾完了，你不用弄髒手了。飯在上面已經準備好了，你上去洗手吃飯吧。」說完便又開始搬花了。

歸鴻看著好像也確實快收拾完了，自己也就上樓了，不過在樓梯卻瞄到了櫃檯上放著一張自己參加全國教學研討會的照片。到樓上了，看到餐桌上面蓋著的飯菜，到衛生間里洗了個手坐到餐桌旁邊，隨手拿過旁邊的剪報。

「寒城書恆中學歸鴻老師獲得全國公開課大賽冠軍。」 「歸鴻老師獲得本年度全省最優秀化學老師稱號。」 「歸鴻，化學老師中的佼佼者之一。」等等全部都是關於自己的情況，景慮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這麼多關於自己的信息。

景慮剛上樓就發現歸鴻在翻看自己之前整理的關於他的剪報，急忙搶過來：「那個…那個…先吃飯吧。」健壯的漢子臉上閃現著尷尬和羞愧，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

「你為什麼要收集這些。」歸鴻的眼中閃過一抹寒冷，他可不想自己新交的朋友對自己是另有企圖的。

景慮轉過身，沒理他，邊舀飯邊說道：「先吃飯吧，一會兒菜就涼了。」說著，把飯放到歸鴻的面前。

歸鴻一把拉過景慮想要離開的手，緊緊拽住對方想要掙脫的胳膊，眼睛冰冷的看著景慮：「你到底調查這些是為了什麼？」

景慮沒有回答，依舊掙扎到。歸鴻卻沒有放開：「還有樓下那張我的照片，你到底收集我的資料幹嘛？」景慮聽到那張照片，卸了氣一樣的放棄了掙扎。

站在歸宏身邊，閉著眼睛不說話。歸鴻也不著急，緊緊抓著對方的胳膊。許久，白飯冒出的熱氣已經淡淡稀薄了，景慮終於放棄一般的說道：「你跟我來。」

兩個人進了景慮的卧室，景慮拉開床邊的桌子的抽屜。裡面是一沓沓的試卷，和一張已經有些舊的入取通知書。歸鴻卻震驚了，這是當年國中的月考卷和中考的模擬卷。上面寫的是初三5班，景慮，當年初三5班就是歸鴻的班級，難道…

「你是景慮？不對，你是初三5班的景慮。」歸鴻震驚的看著景慮，自己找了這麼多年的人，就這樣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此刻景慮已經坐在了床上，頹敗的點了點頭，等著對方的嘲笑。

「你當年到底去了哪裡？」歸鴻拿起那一張錄取通知書，上面清楚地寫著：

「景慮同學：因為你的中考成績優秀，恭喜你被書恆中學錄取，請於8月26日到學校報到。書恆中學教務處。」

景慮自始至終沒有抬起頭，低聲說道：

「當年，中考之後，我和爸媽出去慶祝，路上發生了車禍，我父母不治身亡。我不知道我父母雙方都有什麼親戚，不過當時警察幫我找到了在源城的舅舅一家，於是我跟著他們去了源城，也就在源城讀了高中。

但是我舅舅和舅母他們不想白養我這麼一個本來就不熟的小屁孩兒，於是在高一開學後的一周，他們給我灌了安眠藥，把我丟在了鄉下的田裡面。然後我被一戶奶奶收養，那個奶奶沒有什麼兒女，於是我就成了她的養孫，幫她收拾田地。

但是過了一年，奶奶就去世了。賣掉了她唯一的房子為她在村裡辦了一場葬禮。然後我就拿著這麼些年種田的錢到了最近的桓城，在那裡一間偷偷僱傭童工的店幫忙洗盤子。在我18歲成年那一年，那裡被警察查封了，於是我就又跟著另外幾個人去了工地。

我跟著工地幹了七八年，攢了些錢，才回到這裡，開了這家花店。」

歸鴻靜靜的聽著景慮的故事，不知道該說什麼，趕著面前低著頭的男人，突然有些後悔為什麼自己要這麼逼問他想起這些不好的過去。看著面前的這個人，彷彿看見了15歲那年到了新的城市不知所措的景慮，看見了16歲那年在地里幹著自己不熟悉農活的景慮，看見了在一位老人葬禮上跪著的景慮，看見了17歲那年在寒風中用涼水洗碗的景慮，看見了20歲那年在烈日下搬運著磚頭的景慮...

歸鴻輕聲的問道：「那你為什麼回來開這件花店？」

景慮解釋道：「因為我當年和你說好了…」歸鴻的瞳孔瞬間放大：「當年和你說好了，我們要一起考上書恆中學。當年沒有遵守約定，真的很抱歉，我想如果在這裡開店的話，有可能會碰到你，這樣就可以當面向你道歉了。」

歸鴻眼神複雜的看著景慮，心裡面默默的想到，其實這麼多年應該說抱歉的人是我才對，恨你不守約定這麼多年。

歸鴻接著問道，他今天想把所有的事情搞清楚：「那那張照片呢？」其實那張照片的角度並不好，很明顯應該是從很遠的地方拍攝的，然後放大列印出來的。

景慮說道這裡，頭低的更低了：「我從工地離開之後，偶然從報紙上看到你要參加全國教學巔峰會，而且還要在大眾面前發言，所以我就買了去北首的票，想著到北首去找你道歉。」

歸鴻忍住想要哭的感覺，說道：「那為什麼沒有來？」

景慮雙腿抵到胸前，頭低到膝蓋上說道：「我當時找到了你們開會的會場，但是門衛說我的著裝不符合要求，沒有放我進去。我在門口等到你出來，找到了你在的酒店，但是還是沒有進去…門衛說，你不可能有我這樣的朋友，所以沒有進去。」

歸鴻此刻有一種想要把那個警衛撕碎的感覺，那時候要是讓景慮進來，自己是不是可以提早幾年見到這個兄弟加朋友。

景慮此刻的聲音已經帶了些許的哭腔，「你要笑就笑吧，記得走的時候帶好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