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楚玉白對視一眼，心中大叫不好，忙起身趕去。

進門便見楊老伯仰躺在床上，被子凌亂不堪，看得出死前有明顯的掙扎，他大半個身子掛在床外，七竅流血，雙目鼓睜，死相殘烈。

本放於床頭上的藥碗碎了一地，估摸著是垂死掙扎時碰倒了碗。

我似乎可以想像他死難受掙扎的模樣，雙手緊扣著床板，雙腳胡亂地蹬著被子，不堪砒霜之毒的折磨，實在掙扎得厲害半個身子掛在床邊還撞翻了床頭的碗，最後敗下陣來，漸漸鬆了手，止了動。

我還是不敢相信楊老伯死了，昨天我明明把他救活了啊，怎……怎麼就死了呢？

我伸手觸了他鼻息，沒有動靜，我又不死心地觸其頸部和寸口脈……指尖毫無搏動，所有的現象都在告訴我他是真的已經死了。

耳邊充斥著楊秀兒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我有些發懵。

我昨天明明有救活他的，我親眼看見楊老伯的呼吸逐漸平穩，臉上還有了幾分血色，一切都應該向好的方向發展啊，為何……為何變成如今這般？

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從我手裡流失，作為一名大夫，我卻沒有盡到我的義務，如果昨晚我進去看楊老伯一眼，可能會發現他有不對勁兒，如果今早我起床第一件事是去看看情況，也許能早些一步救他的，也許他就不會死了！

而我……為什麼都沒有？

青葙子，你為何不把病人放在第一位，你為何學藝不精，你為何學了五年的醫都救不了人，為什麼，為什麼！

即使在習醫的幾年裡我看見過這樣的事不計其數，可是至今我都難以接受患者的逝去。此時我心裡仍是愧疚又難受，胸口像是有千斤巨石一般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的房，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天黑了，更不知道我膝蓋上的傷從哪裡來的，直到楚玉白繫上最後一條紗布，膝蓋的疼痛才使我清醒幾分。

我看見他正單膝跪在地上細心地給我綁紗布，動作熟練得像多年的老中醫。看著他輕柔的動作，恍然間，我彷彿看見了師父的身影。

他輕輕拉下我的褲腿把傷口蓋上，對上我疑惑的眼，他搖搖頭笑道：「我一個練武之人總得學點基礎的外傷處理技巧吧，不是每次受了傷都有青姑娘這般的好心人為我包紮。」

「楚玉白，你說我是不是不適合做大夫？」若是平日里我聽了這話定是要白他一眼，再揶揄他一番，但我並沒有理會他的調侃，自顧自地問。

楚玉白眼神一滯，不知道是我看錯了還是怎麼回事，我居然從他眼裡看出幾分心疼。

「青姑娘很適合做大夫。」

「楚玉白，我是不是很糟糕？」

「在我眼裡，青姑娘便是最好的。」

「楚玉白，我是不是傻？」

「是啊，傻得讓人心碎。」

「楚無賴，你找死！」我撲過去就要打他，沒看見本姑娘心情不好，就不能好好安慰我！討厭！

「葙子……」他忽然握住我不斷落在他身上的粉拳，邪魅的桃花眼忽明忽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