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兩生劫

當素女琴出現在他們手中的時候，是已經損壞的琴弦有些殘破的琴身。嫣然依然將它當成摯寶一般，除了自己的徒弟春浮，她絕不允許別人去觸碰。

代央看著重新被上了琴弦的琵琶，他輕輕按壓調撥幾下，琴身就發出了悅耳動人的聲音：「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頑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這首越人歌再次響徹在屋子裡時，嫣然只覺得刺耳。在琴聲吟唱完不久之後，傳來姬昌平溫潤如玉的聲音，只聽到一聲好聽的聲音：「嫣然妹妹，我走了不要怨恨任何人，我跟他錯過了半生，沒想到最後的時光里，卻能聽到他對我最美的告白。子英與我蹉跎大半生，最後我們可以永遠的在一起了，嫣然是我耗盡了你最美好的年華，對不起。他是個懦夫，而昌平卻也是個膽小如鼠之人，不要曾恨昌平哥哥，也請你好好的活下去。」

聽著這遲來二十年的真相，嫣然只覺得自己就是個跳樑小丑。她在別人的感情里，付出了一份永遠都不能回應的感情。她一心想為他報仇，沒想到最後，既然是一場笑話。

她費勁心思，耗費了百年的執念竟然只是一個笑話，嫣然大笑：「昌平哥哥跟那個夏子英是兩情相悅，那我又算什麼，是他的青梅，還是在他心裡，永遠都是那個只會追著他的妹妹，昌平哥哥，他耗盡了我一生的執念。」

這時候畢琊開口說：「姬昌平跟夏子英死後恢復了仙位，他們兩人本是天庭之中看守靈獸的仙人，當初伏羲建立天庭之時，他們本是凡人，後來天上眾仙對他們沒有經歷過渡劫而得道不滿，所以才有了這次下凡渡劫的竹馬情，至於你孟嫣然只不過是他們的一場意外而已。」

嫣然聽著畢琊的解釋，只覺得更加悲哀，她活一世只成了別人的意外。在大梁時她因為王權而不能反抗，眼睜睜的看著昌平哥哥被廢去十指，當她大仇得報後，居然只是他人竹馬情中的一個過客。

「那我究竟算什麼，我這些年所做的一切難道只是一場笑話嗎，那些我們貧民不能反抗的王權，那些你們說歷練就歷練的渡劫，你們有沒有想過，跟你們相處之後有感情的我們是什麼樣的感受，你們這些大神通者，又怎麼懂得我們作為凡人的悲哀。」

嫣然的淚聲與質問聲讓代央心裡覺得悶悶的，是啊他們仙人所謂的渡劫，他們所遇過的人與事。等他們恢復自己真實身份後，又有誰還會想起，他們在人間的那場邂逅。

看著嫣然的悲傷，代央問畢琊：「可是這些跟她身上有太子長琴的氣息有什麼關係呢，當初我們以為她身上的氣息是姬昌平渡過去給她的，現在不是了，那又是怎麼回事？」

畢琊笑了笑說：「當初我去地府查過，這世上沒有孟琴簫這個人，但是這世上也同樣沒有孟嫣然這個人。代央，孟嫣然就是你魂魄的一部分，它修鍊成人形化成從前孟嫣然的模樣，它在替代著死去的孟嫣然活下去。」

畢琊的話不僅讓代央震驚，更是讓嫣然久久不能回神，她不是這世上的人，怎麼可能，這些年來她所體驗過的一切難道都是虛假的。

代央驚訝的問：「你是說嫣然並非完整的人類，這不可能，我們與她相處那麼久，一點都沒有發現她有什麼不同，畢琊你現在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畢琊冷冷的提起躺下地上動彈不得的元青說：「這一點就好好問問這個蛇妖了，她不會無緣無故的靠近代央你魂魄的一部分，這一點就不像是蛇族的手段，如今的蛇族可不像上古那般常見了，一定是有什麼原因才會吸引元青靠近孟嫣然，你說是不是。」

畢琊提起元青的時候，渾身散發出威嚴。孟嫣然已經是神不守舍了，而元青卻一直冷笑著，她抬起原本面容姣好的臉龐說：「黑龍，你現在如此努力守護太子長琴的轉世有什麼用呢，他已經忘了你。而且他很快就要回來了，這天地將再一次重回荒蠻與血腥，我們的時代就要再次到來了。」

面對元青類似瘋狂的舉動，代央拉著她問：「你們口中的他究竟是誰，當初羅剎與趙如玉也說過那樣的話，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是誰想挑起戰爭嗎？」

「你不配問我，太子長琴當年要不是你，我們蚩尤一方怎麼可能會戰敗，畢琊你的過錯整個魔族都不會原諒你的，你們也別想從我口中問出什麼。」元青雙目通紅的說著，她說著身上開始出現蛇皮，冰冰涼涼的，好似要爆裂開來一般。

畢琊拉著代央離開，而魔族這個詞卻開始深深的烙印在他們二人的腦海中，究竟是誰要復活，他的目的難道真的是為了挑起征戰。

畢琊眼看著元青選擇自曝，看著她越來越大的軀體，口中發出痛苦的聲音，最後隨著一聲巨大的響聲，整個院子都成了廢墟，廢墟之中，一條體型巨大的青蛇倒在地上，血跡斑斑散發出濃烈的惡臭。

隨著元青的自曝，孟嫣然大喊了一聲，突然她身上開始出現一道道黃符，密密麻麻的將她整個人都包圍起來，最後黃符消失，院子中出現了一名白衣似雪的男子，他懷抱著那把素女琴，看著代央的方向露出一絲微笑。

最後男子化成一道白光直衝到代央眉心，代央被這股力道擊中，最後倒在畢琊懷裡昏迷不醒。畢琊想起剛才那名白衣男子，他是太子長琴的一魂，果然元青是不會無辜接近某個人的。

代央覺得自己像是在夢裡一般，他看見很多年前的春巷，那時候春巷還不是像這樣一般木槿花開得燦爛。他看見那個孟母對著死去的孟嫣然哭泣不止，原來那場瘟疫不僅奪走了姬昌平父母的生命，也奪走了年輕的孟嫣然的生命。

當孟母哭著要為女兒整理遺容的時候，已經死去的孟嫣然卻再一次活了過來，她僵硬的起身，麻木的看著孟母，緩緩的開口說了一句：「母親。」

孟母用力的抱著死而復生的女兒，開口說著：「是你嗎嫣然，你是不是捨不得母親，所以又活了過來。」

然而嫣然並沒有回答，她只是麻木的看著周圍的一切。過了些日子孟母從悲傷中回過神來，但是她也清楚的知道，現在的這個人並非她真正的女兒。可是她也不在乎，至少她的女兒回來了，活生生的出現在她眼前，只要女兒活著，她什麼都可以不在乎。

後來發生的一切代央便都清楚了，死而復生的孟嫣然是太子長琴的一魂修鍊而成附身，他有著孟嫣然的記憶，所以能替代死去的孟嫣然活下去，至於姬昌平跟那個夏子英的糾葛，那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代央在夢裡還感覺到一個畫面，他覺得自己在一處山清水秀之地奏樂怡情，一頭黑龍在空中翱翔，黑龍化成一名俊朗的男子緩緩的向他走來，他深情的向他伸出雙手說：「長琴過來。」

最後便是血腥而又殘忍的征戰畫面，遍地腐屍滿地狼煙，百姓民不聊生。他站在一處高台之上看著眼前的一切，遠處一頭黑龍正在空中飛翔，他一時間竟是硬生生的嘔出一口鮮血。

最後代央醒了過來，他看著畢琊跟君漓守在一旁，心裡只是覺得悶悶的，原來他真的是太子長琴，那些記憶里的畫面也是如此的真實。

在代央休息好一段時間後，他們便啟程前往東海，他們要去找春神句芒，希望他能治好瑤琴跟東屬的身體。

而遠在萬里之外的東海，扶桑樹上的句芒突然消失了。這讓扶桑之上的金烏擔心懼怕不已，沒有了春神，這大地之上的所有植物都將不會再次新生。

句芒他究竟去哪了，當君漓出現到扶桑之上的時候，他的身份又將會如何，千年前的殺戮是否還會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