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似乎完整了。

原本以為死亡會是終點的左新生不曾想竟開啟了另一個故事，在齊修死亡的背後存在著真正意義上的兇手——那個把匕首刺進他的腹腔的人，而這個人，他們理應知曉。齊修所不認識的、有理由因著杜之姝的事情而奪人性命的、與左新生的計劃不相關的，只有喬紫如。

「等一下，你如何確定殺死齊修的不是擅自改變計劃的林子松呢？」

「改變計劃對林子松有什麼好處呢？既然決定殺掉齊修，並採取類似於交換殺人的方式來擺脫嫌疑，想來他們有著自認為周密的計劃，而在有計劃的前提下，任何改動都是危險的。與其冒險，不如按照計劃來殺掉對方。」小白相信，林子松不會在預謀殺人這種事情上擅自做出改變，他或許會心生懼意臨時放棄計劃，但不該是倉促行兇。

對，倉促，太倉促了。

等一下……

「左新生和林子松預謀殺掉齊修，卻不想被喬紫如半路截胡，這也太詭異了吧？如果說那兩個人的動機是為了擺脫無止盡的勒索，那喬紫如的動機是什麼？為了給死去的好友復仇嗎？若說是復仇的話……」學長暗自掂量，「左新生應該也在她的名單之內吧？」畢竟身為目擊者之一，左新生難辭其咎。

難道喬紫如會繼續殺人嗎？這一想法一經出現，難以形容的感覺便細細密密地爬滿和子的心頭，彷彿有一隻看不見的蜘蛛在她的皮膚上肆意遊走，噁心而令人恐懼。忽然，她意識到了什麼，開口道：「喬紫如知道左新生也是目擊者的事情嗎？」

女孩子的話令學長恍悟，他立刻搖頭，隨即又像在確定什麼一般皺了皺眉，進而再次肯定地搖頭。「有兩批目擊者這件事也是我們今晚才討論出來的，喬紫如沒理由知道。」說完，他看向小白，似乎在等待對方的認可。

然而，小白並沒有回應學長的目光，甚至無視了。他呆坐在原地，臉色愈發陰沉，就像是做到實驗最後一步才發現用錯試劑的學生。

「小白？」學長試著叫他。

「我把事情想得太過理所當然了。」

「什麼？」小白的話說得沒頭沒腦，學長很是不解。

「我們發現的不是齊修的屍體，而是受重傷的他，但又不見追殺他的人。如果齊修獲救，兇手豈不是暴露了自己？」小白仔細回憶，他確定在血流不止的齊修跌跌撞撞跑過來後沒有其他可疑人員出現，而齊修身上也只有一處傷口，那是否意味著——

「兇手不介意齊修的死活，換句話說，她傷了齊修，但未必要他死。」學長立刻理解了小白的意思，但他參不透背後的玄機。假如他們之前的分析無誤，喬紫如是殺死齊修嫌疑最大的人，她便懷有「一定要殺掉對方」這樣的念頭，通常懷有強烈殺意的人會下意識地對被害者進行反覆傷害，可齊修身上只有一處傷口。莫非兇手根本沒有打算殺死齊修，齊修的死對兇手而言也是一場意外？

「不是意外，但是……」小白有些焦躁地咬著嘴唇，他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覺，彷彿有一雙隱匿在黑暗中的眼睛無時無刻不在盯著他，而他卻找不出對方的位置。

「但是？」

「劇本是喬紫如寫的，招新活動的宣傳主頁也是她製作的，這意味著，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左新生和林子松的計劃。」

「她當然知道啊。」學長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他還沒有搞清楚小白如此焦躁的原因。左新生和林子松表面上是要找出杜之姝墜崖事件的目擊者，實際卻是要揪出那個目擊了一切的勒索者，而喬紫如則也要找出當時在墜崖現場的人，這兩伙人各懷心思，卻有同一個目標，為此而進行合作也不奇怪。

「不，我的意思是，喬紫如從一開始就知道左新生和林子松要殺人。」

小白的話音落下，房間里便空餘此起彼伏的呼吸聲。掃視了學長與和子那不自然的神情，小白垂下頭，他清晰地聽到——事件轉動的齒輪，斷了。

「不會吧？如果喬紫如早知道左新生和林子松要殺掉目擊者，她為什麼還要自己動手，有人代勞不是更好嗎？」大家目標一致，殺人者要承擔法律的制裁，學長實在想不出喬紫如放著漁翁之利不要反而跑去行兇的理由。另外，她真的相信僅憑所謂對杜之姝的憧憬就能夠讓左新生痛下殺手嗎？在學長看來，喬紫如或許覺得那兩個人只是想證明究竟是否存在目擊者，而她剛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為好友報仇。

「這件事可以反過來想。」頓了頓，小白繼續說道：「如果喬紫如對左新生和林子松的計劃一無所知，自然也不會那般湊巧地出現在那裡並殺了齊修。你們想，齊修肯定不是偶然出現在那裡的，因為那是左、林二人謹慎謀劃的、為他鋪設的死亡之路。就算喬紫如閑逛剛好逛到那兒，她從何得來的匕首呢？無論怎麼想，都應該是喬紫如帶著刀找到了齊修，並刺傷了他。」

「會不會匕首原本是齊修的？」許久沒有開口的和子問道。

「不會。」小白果斷否定，「齊修若是隨身帶著刀，意味著他感覺到了危險，一旦覺察到危險，他便大可以不出門。況且，假如真是他的刀刺傷了自己，那勢必是經過一番搏鬥的，在搏鬥中，刀被對方搶走，這才會造成我們看到的結果。帶著刀的齊修和喬紫如打鬥，你們不覺得奇怪嗎，難道是喬紫如赤手空拳地挑釁他，亦或是他不知何故忽然襲擊喬紫如？如果是後者，喬紫如一定會大聲呼救，但我們在現場並未聽到喊叫聲。至於前者……」

「總覺得喬紫如不是那樣的人呢。」學長輕聲補充。

大概是對學長的判斷抱有懷疑，和子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微妙。「如果是前者，意味著喬紫如知道齊修在那個時間段的活動範圍，結合她打算殺掉齊修來看，帶著刀具是最有可能的，而這與我們的假說相矛盾。」

糾結了一會兒，學長攤手，「所以，喬紫如在明知左新生和林子松要殺死齊修的情況下，親手殺了齊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