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架燭火併排同燃，似想驅走黑夜，卻依舊趕不走朦朧。

「你方才所言可屬實？」毓驍著一身便衣，正襟危坐於案前，手中執著金杯，不過眉眼卻透著些怒意。

「是，小人不敢胡說。」底下一小廝打扮的人急忙拱手跪下，「慕容先生今夜戌時出去的，並未讓小人們跟著，夜間亥時再回，便帶了兩個人回來。」小廝皺皺眉頭想著，「那兩個人牽著兩匹馬，夜間雖暗，不過也能看出兩人風塵僕僕的樣子，想來是趕了不少路。小人來時，慕容先生帶那兩人去了客房，可其中一人死活要跟著先生，現在還在先生房裡…」

「嘭」

酒杯被狠狠放在案上，酒水零星灑在毓驍手上。他冷冷抬眸，「去查，那兩人究竟是何來歷！」說罷又緊緊盯著那小廝，「當然，若是給我發現你們造謠生事，刻意詆毀慕容先生，那就要小心你的舌頭了。」

「是是，」這小廝急忙磕頭，「小人怎敢造謠慕容先生？」

樹影參差，朗月無限，毓驍直立於窗邊，英眉緊皺。

他向來都知道慕容周身清冷，任誰都不敢觸碰半分，可…若是對誰都疏離便也罷了，如今，慕容離，不知是誰，竟能入了你的眼？

「你們是誰？幹什麼去？」

夜色下的兵刃愈發陰寒，光看著就有幾分涼意，更不要說架在人的脖子上。

此地已是天璇王城，只是城樓深深，城門緊閉，在月色下也未有半分緩和。城門外站了數十個守衛，本來守軍並不嚴明，幾人也是毫無防備，可如今真的遇上了外來者，看樣子還不是天璇的人，正值多事之秋，幾人也不敢再懈怠。

可兩把鋼刀放在胸前，那人卻只是低頭輕笑，淡淡道：「在下仲堃儀，得知天璇有難，特來天璇做個謀士，在下自認為有一些謀略，想與天璇王上獻幾分計策，或許能解了天璇一時之危。」

「仲堃儀？」幾個守衛對視了一番，那人雖是笑吟吟看著他們，眉眼間卻自帶一股傲氣。審視一番，其中一個守衛小聲道：「這莫非是天樞的那一個……」

關係到天璇存亡，他們也不敢擅自定奪，為首的守衛看這情景，擰了擰眉頭，雖是濃眉，看起來卻也有幾分心思，想了想對身後的人吩咐道：「你去稟告丞相，就說有一人自稱仲堃儀，說是可以為王上分憂，如今正在城門外，請丞相授意。」

燭火來回搖動，丞相從內室走來，看到眼前的人，先是有些詫異，隨後垂了垂眸，有些釋然，「想當初，初見你之時，你還只是天樞學宮中的士子，隨他們去天璣，也不被待見，沒想到卻與公孫一見如故，還引為知交。」丞相說及此時，低頭嘆了口氣，眼中竟星星有點亮光，「可惜，公孫他……唉，終究是造化弄人。」

「造化？」仲堃儀手中的劍握得愈發緊，眉頭冷凝：「在我看來，這天下之事，大多都是人定勝天，所謂造化弄人，不過是一種推辭罷了，至於公孫兄的死，不過因他一個慕容離！」說完才覺失態，他抬眸看了看丞相，滿是歉意，拱手道：「思及公孫兄，在下一時失態，還望丞相不要見怪！」

「怎會？」丞相擺了擺手，舒了口氣，「你比公孫更有進取之心，也更有戾氣，年輕人，當如此。」

丞相抬頭看了看屋外，「今日，只當你我共敘了當年舊話，夜已深，我已命人為仲大人準備了房間，無論何事，明日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