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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千軍萬馬之前，執明其實是有些後悔的。阿離說過，你以為你我二人真能戰場相見麼？可如今自己竟真的率了千軍萬馬前來。他心裡真的很糾結，也很難受，他和阿離再也回不去了，難道天權與瑤光真的不能共存麼？可是阿離這許久來一直在示好，可是……見過阿離如此狠厲的一面，他又如何相信？會不會是有人挑撥？可是阿離如此心思縝密的人，怎麼會讓人鑽了空子？可若真的是有人離間……他不敢再想，他害怕真的是自己一時魯莽鑄成大錯。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慕容離就這樣一人站在城門前，看他最在意的人，持劍對著他。那馬上之人，他以前不知珍惜，如今想要留住卻又無論如何都挽不回。

說是大雨傾盆，水汽卻氤氳出了彩虹，兩人遠遠對望，一時竟有些失神。

「慕容國主真是好膽量，」執明朝遠處喊道：「可是真的以為本王不敢傷你？」

「怎會，既然已經兵臨城下，王上還有何不敢？」慕容離依舊淡然看著他，與往常和他一起批閱奏摺共謀天下時並無不同。

執明心中本五味雜陳，可轉頭看了看身後大軍，又多了幾分堅決，駕馬上前，居高臨下看著依舊是一襲紅衣的男子，竟覺得那人有些羸弱。這些年來，歲月雖還不曾在他臉上留下痕跡，可終究是鍍上了幾分風塵。

「將我天權玩弄於股掌之間是你，如今不想開戰也是你，慕容國主究竟是想如何？」

慕容離抬眸看著他，眸中多了些無奈又焦急：「此事有誤解，我知道現在說了王上也不會聽，更不會信……」

「什麼誤解？」執明冷冷一笑，「我只知道慕容國主陷害他人的本事十分厲害，如今竟也會被人誤解？」

慕容離心頭一震，握緊了手指，將目光轉向別處。他自嘲一笑，鬆開了手，終究，是他自己咎由自取麼？

執明不明白他為何而笑，可莫名的有些心疼，皺了皺眉，後又覺得自己有些可笑，都什麼時候了，自己還是忘不了以前種種。

可他不知道，忘不了的，不止他一人。

「上次我與王上比試的時候，被方夜打斷了，如今，再比一番如何？」慕容離看他了怔怔，微微勾唇，「只當是最後一次。」

一邊是大軍壓境，一邊是紅衣一人。

兩人對招幾十回合，竟不分上下，雨中刀光劍影，映出彩光無數。

憂心的，卻是兩國兵士。

兩人武劍對峙，竟如同心有靈犀，皆熟知對方招數，自然也知如何化解，再一招，慕容離突然勾唇輕笑，停下手中動作。執明的長刃正劃破風雨而來，一劍落，鮮血淋漓。

「阿離！」

很多東西，失去之時方知珍惜，一如此時的執明，看著懷中的人一點一點隕落，方知失去的豈是一個故人？

「王上終究是不信我了，」慕容離笑出了眼淚，面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如蠟，「若這鈞天真的只能留一個君主，阿離還是希望那人是王上。」

多年的執著，百般情愫的鬱結，彷彿頃刻崩塌。看著眼前人一點點逝去，執明想摟緊些，卻又怕弄傷了，唇齒間被眼淚打得不再清晰，「阿離，不是的，本王只是，只是不敢相信，阿離，本王怎麼會捨得？阿離，本王有些怕，總是因為你忘了家國天下，你對本王太重要了，重要到本王害怕，你知道嗎？」

慕容離笑得十分滿足，雙眼漸漸合上，「王上，王上對阿離亦如是……我已命方夜起草了文書，將瑤光託付與王上，可是以後，阿離不能再陪王上了，王上，以後可要好好看奏摺，不許再偷懶，還有，王上不要再欺負下人，不要再打畫師，王上…珍重……」

多年以後，執明看著手中的畫像，還是會丟下君王的架子失聲痛哭。這曾經被阿離潑濕過畫像，愈發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