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一個月過去，許多地方都已經轉涼了，邊陲有些小國已經到了平安城附近，平安城周圍則是突然霜降，有些地方已經下起了小雪。

京中言論被廖清與沈冰壓下，待其它幾國來的時候，北方突然傳來消息，說是在大周嵐亥河裡竟然出現了異象。裡頭竟然出現了大周國的地圖。

河圖一現，那是大祥之兆，星辰閣也是連連報喜。先前京中對顧仁不好的言論漸收，現如今都是些誇讚之言。既然用迷信挑頭，那他們只能以牙還牙了。

在顧仁還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有一群大臣給他擺脫了許多事。

——

是在煙州邊緣，與南邊一個州接壤的地方，這地方有一座石山，不是峰巒疊嶂的怪石，而是有些雜亂的平緩山支。

先前探子查到這裡，說是每到夜裡總有人出沒，鬼鬼祟祟不知道做什麼的，這裡的人都以為是山中鬼魅作祟，楚荊一來便著人調查，到如今終於有了些眉目。

從晨起尋到午後，秋冬的風冷又幹燥，很快便將人吹得又幹又硬，也怪這些大老爺們兒本就粗糙，手上本就有許多繭子，經風一吹，還未見初雪就已經幹裂了。

楚荊親自走在前頭，時不時觀察著四周動靜，後頭只跟了十來個人，都是些軍中精銳。不過即使如此，那副官也不放心，他們來了不到一個月，楚相一邊救濟百姓就算了，一邊還在著手查一些棘手的東西，不知道驚擾了哪裡的地頭蛇，連日被人刺殺暗害，從來到此地七日後開始，大大小小已經不下十五次了。

而且聽左相的意思，他似乎並沒有將此事稟報給朝廷，朝廷也沒有派人增援。他是要聽左相的話不錯，但他有些時候也在糾結，是不是要告知一下沈將軍，就算沈冰不能親自調動軍中的人來，她和朝廷打下招呼，多派些人總是好的。

他正想著，突然聽楚荊道：「王副官，你來看。」

趙青一怔，趕緊到他跟前，但是他心中一直在思量，左相為何非要喊他「王副官」？是愛稱麼？

一行人正在一個三岔口處，四周全是山石，楚荊所指，是石壁上一個碗大的記號，岩石是紅灰相間的，中間一處痕跡較深，像是被利器鑿了一下，外圍則是一些潦草的劃痕，應當是想要遮蓋住這個印記。

趙青看了一眼，思索道：「這是開鑿山石的時候會用到的鐵錐子與鐵鎚，這錐子比尋常鐵錐大得多，有些有一兩斤重，頭部通常被磨得很尖銳。看第一下應當是被錐子刺破的，外面是斧錘劃的。」

楚荊一直沒有打斷他，到最後才斜眼睨他：「王副官似乎很懂這些。」

楚荊垂眼似乎是想看看他的手，結果這人嘿嘿一笑，收起手，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道：「我們先前打仗的時候也遇到過山脈，打不過就跑唄，鑽山洞也得跑。」

從未聽說過沈將軍被人追著打的，從來都是她打別人。楚荊眯了眯眼睛，輕笑一聲，說起別的：「既然用了武器，那就肯定不是鬼怪了吧？」

趙青也憤憤一哼：「哪裡有什麼妖魔鬼怪，我看就是有人故弄玄虛。」

楚荊聞言十分欣慰地看著他：「不錯不錯，我們王副官也會用四字成語來說話了。」

「......」

趙青抓耳撓腮，他是沒什麼文化，但平常聽楚相說多了也記住了不少，此時他身後倒是有一群人想笑又不敢言的。趙青治軍還算鬆散，平時也有人敢開他的玩笑，但軍士還是十分信服他的。

說實話楚荊是沒有帶軍打過仗的，他也是靠著腹中幾本策略，再自己判斷來的。兩條路，一條開闊平坦，另一條則是狹窄又有許多石頭阻塞。

眾人看到之後，第一反應肯定是走這條小路，但是他們剛走到路口，楚荊便停住了，眾人又改道去了大路。

「那邊更像是陷阱。」不知道為何，楚荊心裡頭突然有些慌，不是他害怕了，而是沒由來的預感，心頭就是一悸。

但是威風如左相，就算他心中有惶恐，面色也不會流露半分。當然，他們的確沒有走錯，另一邊的確是有人在等著他們，還有半山的石頭等著砸下來。恐怕是能將這條路給填平。

但是，來到這一側，依舊是有刀劍相向，最多是多了幾分勝算而已。

在此峽谷中，本就是進退為難，趙青也感受到了什麼，突然上前攔住了楚荊：「楚相若是想打探什麼，想必此時也已經明了，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東西在的。」

他說著，突然低頭皺了一下眉，隨後像是做了什麼決定，毅然決然道：「實不相瞞，不知道左相有沒有聞到，這山中有一股味道正在蔓延，愈往裡頭氣味就越濃。」

楚荊微微皺眉，他似乎也聞到了，但是沒有那麼真切，而且，他會下意識地以為這是這山裡該有的味道。

趙青道：「這是有人用火燒水澆，開鑿山石的味道，左相來此也只是為了查明有沒有此事罷了，如今已經可以確認了，便沒有必要再往前了，還是儘早讓朝廷調兵前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聽到山頭上載來一聲笑聲，這聲音經過山壁反彈再傳到他們耳中，竟然頗有幾分空靈。

「左相不愧是左相，這都能摸對地方來！」

是一個絡腮鬍的男人，正站在一側半山腰上，看他手中，竟然還牽著繩子。眾人第一反應便是想躲避，這肯定是個什麼機關。可是下一刻這男人突然拉了拉手中的繩子，打後頭的山石里，竟然走出一隻正在嚼草的小山羊。

楚荊皺了皺眉，不為別的，他是總擔心這個人會從上頭掉下來，還有那隻羊，身上的毛卷卷的，竟然這樣可愛！待他回京了一定要養一隻。

他正一邊想法子一邊雲遊，絡腮鬍又道：「不過也沒有什麼用處了，就算你到了這裡也是一樣，你既然能找來，那便不能活著回去。」

楚荊小聲問趙青：「對他，你們可有勝算？」

趙青輕哼一聲：「不在話下。」

「......」

熟料他話音剛落，山上突然出現了許多人頭，烏壓壓三百餘人。他們一站起來，震得兩側山頭上的小石塊簌簌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