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狠毒？殘暴？沒有人性？」易茯苓把佩劍往前一送，堪堪割破了風天逸的皮肉，脖子上流下血來，「風天逸你可別忘了，你不是第一天認識這樣的我，我也從來沒有對你掩飾過這些，只是那時候你被愛情蒙蔽了雙眼。」易茯苓就收起了劍，轉過身，「我曾經給過你一次選擇的機會，是你自己放棄了。雪飛霜會變成現在這樣，可是全拜你所賜，我現在不過是在幫你善後。」

風天逸看著易茯苓離開的背影默不作聲，風刃則是若有所思。

「皇叔。」才意識到房間里還有一個人的風天逸轉頭詢問了自己皇叔的意見，「你也覺得茯苓是對的嗎？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飛霜去死？」

「我從小看著飛霜長大，你不想她死的心情，我很明白。」風刃拍了拍自己的侄兒的肩，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和他說易茯苓的事。

風天逸看著欲言又止的風刃，覺得有些奇怪。

第二天，易茯苓一大早就帶著一個人去找了雪飛霜。

雪飛霜警惕的看著易茯苓：「你來幹嘛？看我的笑話嗎？」

「我來，是因為有一個人不希望你死。」易茯苓找了個位子坐下來，隨手拿了一個桌上的水果，「但是我本人又恨不得你死。」

「那你大可不必過來。」雪飛霜倔強的看著他。

「我這裡有一種靈丹妙藥，包治百病，吃了你立刻就能好。」易茯苓從懷裡拿出了一個瓶子，放在桌子上，「你說，它是不是真的？」

「你有這麼好心？」雪飛霜緊盯著易茯苓，希望從他的表情中能看出一二。

「我說了，有個人請我救你，我無法拒絕他。」易茯苓笑著重申了一遍。

「我不需要風天逸的可憐。」雪飛霜轉過頭不再看易茯苓。

「我可不是為了他。」易茯苓咬了一口手上的水果，「是羽還真求我來的。」

「還真？」聽到自己弟弟的名字，雪飛霜再一次猶豫的看了一眼那個藥瓶，掙扎了許久之後終於拿起來吃了下去。

懷著莫大的勇氣吃下了藥的雪飛霜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覺得自己有所好轉：「這靈藥，似乎並沒有什麼用。」

「我有說，吃一瓶就好了麼？」易茯苓從懷裡又拿出了一個瓶子，「你是被骨生花抽幹了生命，想要救你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找另外一個人以相同的方式給你續命，只要那個人吃下這個瓶子里的藥，你就可以不死。」

就在這時有人帶著一個女人進了屋子，雪飛霜一看是自己的貼身大侍婢。

「我說過，我不想救你。」易茯苓看了一眼那個當初勾結青荇宮宮女的人，再轉頭看著雪飛霜，「所以，要不要把這個藥給她吃，你自己選吧。」

這一次，雪飛霜等待了比剛才更久的時間，才默默的拿起了那個藥瓶，灌進了被士兵控制住了的侍婢嘴裡。還真如易茯苓所說，那人把藥吃下去的一瞬間，她就感覺到自己的力氣回來了，眼睛也不再渾濁，也聽得清聲音了。完全不相信自己會治好的雪飛霜趕緊摸了摸自己的臉，但入手卻依然是滿臉皺紋，皮膚鬆弛的感覺，從邊上拿了一個銅鏡一看，自己雖然身體恢復了年輕時的樣子，但面容卻沒有。

沒想到自己犧牲了從小一起長大，視同親生姐妹的侍婢換來的卻是這樣一個結果的雪飛霜，坐在地上，低聲的哭泣了起來。

「別哭啊。我還沒說完呢。骨生花除了拿走了你的生命，還同時拿走了你的美貌，你若想要變回原來的樣子，這瓶藥可以救你。」說著易茯苓又從懷裡拿出了一個瓶子，「你只要讓人吃下它，他就會死，而你就會變回來。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越是愛你的人吃下這藥，你的美貌值就會越高，你若找個和你完全無關的人吃了，說不定還不如你現在這樣。」

「這個世界上還哪有愛我的人？！」雪飛霜差不多已經快被易茯苓逼瘋了，完全沒有反抗的問。

「據我說知，雪家上下除了你哥哥雪凜，別人可都還在天牢里好好的活著呢。」易茯苓接著吃手中的水果，「我已經幫你討了恩典了，你可以隨便挑。」

雪飛霜轉頭惡狠狠地盯著眼前這個一派悠閑的易茯苓：「易茯苓！我詛咒你！」

「骨生花已經死了，你還怎麼詛咒我？」易茯苓毫不在意的聳聳肩，「而且，從頭到尾我都沒有逼過你吧？」

這次雪飛霜沉默的更久了，久到易茯苓以為她放棄變回原來的自己的機會，都起身準備走了。

雪飛霜看到易茯苓要走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句話：「我選我娘。」

「行。去把雪老夫人帶來。」

雪老夫人看到變得比自己都要蒼老的女兒，一言不發的看著她，一點都不反抗。反倒是雪飛霜自己手抖的要命，到了好幾次才把藥給倒出來：「娘，女兒不孝。」

看到雪飛霜親自把藥給餵了，易茯苓心情大好的站了起來：「對了，忘記和你說了，你從你那婢女身上活的壽命的多少完全取決於她有多愛你，所以要是沒過幾年你發現自己又要死了，可不要懷疑我這藥的真假。」

說完易茯苓最後一次掏了一個藥瓶在桌子上：「一顆一條命，一命換一命，以後你就自求多福吧。」

看著易茯苓灑脫的背影，已經瘋魔了的雪飛霜拿過桌上的藥瓶打開一看，裡面只有一顆藥。

毫不理會背後傳來的哀號和咒罵的易茯苓看都不看從一開始就被裴鈺綁在門口的風天逸：「人，我救了。」

聽完裴鈺轉述完全過程的風刃直接就去青荇宮找易茯苓聊天了：「你下手還是太狠了一點。」

「是皇叔你們太寵著他們倆了。」易茯苓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以現在前朝的狀態，應該已經由不得他們兩慢慢成長了才對。」

風刃笑著問：「你就不怕天逸為此怨恨你？」

「我有什麼好怕的？」易茯苓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說，「他恨我，我就撿回了一條命；他不恨我，我就獲得了一個願為我與世界為敵的愛人。怎麼算我都不吃虧啊。」

風刃想，以易茯苓的聰明才智假以時日成為一代名相流芳百世也未可知。也不知道上天是不想讓他這麼一個精彩艷艷的人才出世才給他安排了如此坎坷的命運，還是因為命運太過坎坷他才將自己不多的生命活的如斯精彩。

「你倒是看的清楚。」風刃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誇獎他。

「看得清楚有什麼好的？」易茯苓突然覺得手上的水果有些索然無味了，「皇叔，我準備等會兒就走。」

「去哪？」

「先去找白庭君，替我父親報仇。」易茯苓看著手中被咬了一口的果子，「然後到處走走，看看名山大川什麼的。」

「你和天逸的約定呢？」

「我會回來的。我既然已經答應他了，就算他恨不得我死，我也會回來。」易茯苓把手中的果子放下，站起身，「走之前，你能把裴鈺借我半天嗎？」

「你不準備和天逸告別？」風刃沒想到易茯苓竟然能對自己狠心至此。

易茯苓低下頭沒有回答風刃的問題，想起了早晨他從雪飛霜的屋子裡出來時風天逸看他的眼神，讓他寒意侵骨，如墜冰窟。

過了好久易茯苓才重新開口，聲音卻是異常嘶啞：「我想應該沒有這個必要了吧。」

似是感受到了易茯苓的情緒風刃開口安慰他：「天逸不笨，等過兩天他就會想明白了。」

「這件事，我希望皇叔你不要和他說。」易茯苓轉過頭看著風刃，「如果可以，我希望他這一輩子都想不明白。」

易茯苓面無表情一字一句的說完這句話，眼淚卻是爭先恐後的流了下來。

風刃趕緊拿出手絹，替他擦起了眼淚，到底要心痛成什麼樣，才會連哭的時候都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才好：「你這又是何必。」

「皇叔擔著這個冷酷殘暴的名聲替天逸除掉雪凜又是何必呢？」直到風刃替他擦眼淚，易茯苓才發現自己竟然哭了。

「皇兄在駕崩之時，將我找召到床邊，和我說『刀刃的真意不在於用而在於藏』，他希望我收起鋒芒成為天逸的刀鞘。」

「如果可以我倒是更想成為天逸手中的一把劍。」易茯苓拿著風刃給他的手帕，看著上面的淚漬，「他所要的一切我都會雙手奉上，他只要負責君臨天下成為一代明君就好，所有卑鄙陰暗見不得人的事交給我就好。」

「不過可惜，我大概是沒這個機會了。」說到這裡易茯苓似乎是從剛才的情緒中緩過來了，一派輕鬆自在的站起身就往外走，「裴鈺就先借我啦~」

易茯苓要借裴鈺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除了這皇宮，羽族的其他地方他一概不認得，也不知道怎麼去。

「苓姐姐你怎麼來了？」羽還真正在院子里散步，就看到裴鈺帶著易茯苓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