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也不催他，只是一個人默默的給王小明烤肉。

被手中傳來的熱度燙回神的王小明，看著陶碗里的肉，問出了自己的問題：「你說，我要不要幫白綿？」

「你想幫他？」路西法不知道王小明怎麼忽然會有這麼一個想法，他之前看起來明明挺討厭白綿的。

「我就是覺得，他挺可憐的。」此時差不多整理好了自己腦中想法的王小明，緩緩地開口說道，「我覺得他就好像我們那邊那種，被拐賣到大山裡的女孩子，逃不走，死不了，只能認命的躺在那，給不認識的人當生育機器。」

「恩。」路西法隨口摁了一聲，又將一塊肉放到了王小明的陶碗里，「邊吃邊說。」

「可是……」正在腦內天人交戰的王小明，乖乖的夾了肉塞進自己的嘴裡嚼了兩口，然後吞了下去，「可是我不知道我要不要幫他。」

「恩？」路西法繼續隨口應了一聲，等著王小明繼續往下說。

「你和他接觸的少，可能對他不了解，我和你說。」接著王小明就在路西法的投喂下，將自己為數不多和白綿接觸的事情一股腦的告訴了路西法。

「你說我要不要幫他？」說完，王小明最後又一次問出了這個問題。

以前的王小明，根本不用思考這種問題，大網路時代，那些需要幫助的人，自然而然會被推到王小明的面前，他只要去幫助就好。

即使偶爾會遇到兩難的選擇，底下也會有各種各樣的人對此事發表自己的意見，王小明也完全可以靠那些評論分析，去判斷自己到底要不要幫這個人——雖然大部分的時候，王小明只是單純的站在輿論強大的一方。

而在這裡，給王小明提供自我想法的人，就只有路西法一個，所以他理所當然的詢問了起了，路西法的意見。

不過路西法在王小明第一次問他的時候，就開始走神了，他想起了，很久之前，在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可以去參加天道考核的時候，米迦勒和他說的話：「你的還沒準備好。」當然之後路西法每次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米迦勒都是這麼個答案。

至於哪裡沒有準備好？米迦勒一次都沒有正面回答過路西法，只是一再地說：「有一天你自然會明白的。」

路西法覺得，今天大概就是那個『有一天』？他走過這麼多個書中世界，並且盡量的讓自己去適應每一個世界的規則，去融入每一個世界，但他其實從來沒有產生過要幫助誰的想法。因為在路西法看來，故事裡面每一個人的命運是早就被定好的，他根本沒必要浪費時間去做這種事。

但王小明不一樣，他雖然沒能從習慣上將自己融入這個世界，但他卻是真正的將所有人都看在了眼裡，看進了心裡，所以才會有產生這種要幫助他人的想法。

就像看苦情小說，有些人看的時候因為劇中人的命運，哭的稀里嘩啦，但當書合上之後，他就會將一切書中的情節拋之腦後，繼續自己的生活；而有些人則是念念不忘，反覆閱讀，最後為了給喜愛的角色一個好的結局，自己動筆寫同人。

「你在勸我不要幫他。」路西法很顯然的，屬於前者，「你和我說這麼多不就是為了告訴我，白綿完全就是自作自受麼？」

「不！」明顯屬於後者的王小明立刻搖頭，「我和你說這些，是為了讓你更加了解白綿這個人，好客觀的做出判斷。」

「那你覺得，你地描述客觀麼？」

王小明原本想點頭的，但最後一刻還是選擇搖頭：「不客觀，因為我討厭他。你說的沒錯，我的確覺得他會變成現在這樣，是他自己作出來的。」雖然王小明並不想承認這點，「他當初要願意好好的幹活，何至於被豹力當眾羞辱。」

路西法後來，也和王小明說過在附屬獸確認儀式上發生過的事，豹力明顯就不喜歡白綿，要是白綿不出這檔子事，估計豹力根本不會去管他：「可是他這樣也是真的可憐。」

白天看到的白綿那生無可戀的表情，一直深深的印在王小明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王小明知道，那是看到弱者卻不願意幫一把的罪惡感。

「你還記得，我們是為什麼來書中世界的嗎？」路西法不著邊際的反問道。

「為了天道考核做訓練。」

「那你覺得天道是什麼？」

「我以前以為天道是世界的規則。」王小明不確定的說道，「現在的話，不是智慧生物？」

「恩，是智慧生物，但天道也是世界的規則。不論這個規則是不是有感情，是不是有偏好。」

「因為他的喜好也會成為規則的一部分。」王小明順著路西法的話往下說道。

「所以，你明白了嗎？」路西法又問道。

王小明下意識的想搖頭，畢竟他覺得路西法根本什麼都沒說，但仔細想想似乎又不是這樣的——路西法已經把能說的都告訴他了。

「如果以後我成為天道，我將會獨自指定一整個世界的規則？」王小明開始順著路西法給予的思路思考著，「而規則最怕的就是反覆的修改，朝令夕改從來都是大忌。所以這些世界就是為了讓我學會獨立思考和判斷麼？」王小明反問路西法。

「我不知道，我也正在這條路上探索，」比如就在剛剛，路西法忽然領悟到，一名合格的天道是不會一味的順應世界原有規則的。

「但至少，我是這麼覺得的。」這是現階段的路西法，唯一可以給王小明的答案。

「所以你也不會告訴我到底要不要幫白綿。」王小明得出了最後的結論，雖然這句話聽起來更像是抱怨。

「是的，因為我的決定不能代表你的意志。」路西法肯定的點點頭，「不過有一點我可以告訴你。」

「什麼？」王小明希冀的看著路西法，無意識的依靠著路西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