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那微弱的月光，煙欒隱約能看見老鴇眼眶中的淚花。

消瘦這麼久的她，眼裡也沒有以往那樣有神，木木的看著前方，似乎沒有焦距與目標。

她將老鴇帶進房內，又緩緩合上門，攙扶著她坐在椅上，對坐看她：「媽媽，半夜前來尋小女有何事？」

老鴇看著她，那雙空洞的雙眼似要硬在她身上看出兩個洞來，令煙欒不寒而慄。兩人僵持半刻鐘，老鴇終於還是忍不住哭出了聲。

她掩面，將自己的醜態遮掩住：「為何他要如此狠心的拋下我。」

這還是煙欒第一次聽見老鴇自稱為「我」，想來老鴇口中的那個「他」關係定不一般。

在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後，老鴇在她面前也無形象可言，可仍帶著自己最後得一點執著讓她千萬別對別人說出今夜的事。

那樣脆弱的老鴇、不願展示在世人面前柔弱一面的老鴇是那樣的美麗、偉岸。

安慰著，煙欒在她斷斷續續的話語中讀出了兩人之間的故事，故事的大致內容便是：年幼時的老鴇（芙婧），在一次農活中結識了身為皇子的余謹。那時的她與他，年紀尚小，不知何為尊，何為卑，漸漸地，兩人越走越近。

他的隨從知曉這事後，連忙上報給了林皇妃（余謹母妃）。林皇妃得知大怒，好生教育了一番他，並下令不許再接近芙婧。可他卻不依，背著母妃的意願，躲過了所有眼線偷偷離宮會見芙婧。

這偷偷會見的兩人便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重複著，期間無人發現他們的異常，可就在她及笄之年，皇帝去世，他因皇上的遺詔而成了下一任皇帝，與她會見的次數自然漸漸變少，甚至是到最後不再相見。

到這兒，煙欒已經清楚了，雖說不知曉後來的事是如何發展的，但她相信，老鴇會有把故事從頭到尾說一遍的一天。

老鴇哭著、說著，漸漸合上了眼睡去了。

看著她即使是睡著都仍掛著淚水的臉，煙欒一陣心疼。走過去彎下腰將她抱起，緩步到床邊輕輕放下，掖好被子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

這樣折騰了一番，她的睡意全無，坐在窗邊發獃便是一個晚上。

天剛亮，她聽到床上的動靜下意識的扭頭一望，見老鴇已坐起在床。她似乎還在還沒從剛才的睡眠中醒來，懵里懵懂的看看周圍，隨即才定睛望向窗邊的煙欒。

「煙欒丫頭。」她開口，這才發覺自己聲音沙啞。

煙欒起身為她盛了杯水，在遞給她的同時坐於床沿，「媽媽，要不你今日就暫且休息一下吧，賬目什麼的都可以先交由小女來處理。」

老鴇將那水一飲而盡，又將杯子擱於一旁：「罷了，老娘還未弱到那種地步。」她掀開被子便下床，背影看去，她還是昔日里強勢的她。

那決絕的背影，看得煙欒心裡一抽一抽的。

同樣身為女人，同樣經歷過感情的失敗，為何別人總比自己強這麼多呢？

煙欒暗想著，心裡一陣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