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噩夢中驚醒的時候，時生髮現自己的後背已經全都被冷汗浸透了，儘管大口大口地喘氣，但似乎還是無濟於事。

等到外面天空翻出些許魚肚白之後，他才稍微有了一些睡意，但是同時，也到了要去學校的時間。

床邊多了一雙布鞋，密密麻麻的針腳，穿上去剛剛好。時唐趕了一個晚上，總算是把鞋子給弄好了。她每天早上六點就得去廠里，這多勞多得的活，要是做得趕了，翻工得累死人，要是做得慢，拿的錢，母親也不會滿意。

時生早飯還是一碗薄薄的稀粥，二嬸估計是送堂弟上學了，人影都沒見著。她巴望著兒子能一飛衝天，給她考個狀元光耀門楣。

而時生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麼一碗粥，不到八九點就會餓。不過餓著餓著，就感覺不到餓了。

時生想，餓的滋味比起噩夢，已經算是一種享受了。手上的浮腫一個晚上已經消下去了，那管藥膏還挺管用的，這片燙傷慢慢地從淡紅變成了紫色。

一大片的，瞧著有些瘮人。

自己那個同桌，叫什麼來著？

時生有些懵，他平時不怎麼記別人的名字。而自己的這個同桌……他有些後知後覺地覺察到，對方應該是挺討厭自己的。

等他走到自己位置上，把書包往桌肚子里塞的時候，卻是有些愣住了，因為桌子里似乎有東西攔著。

前桌是個圓臉的女生，笑盈盈地回頭說：「時生，不少女生往你桌子里塞早飯呢，而且還，做好事不留名。」

穆奎因又堂而皇之地遲到了，在早讀課結束之前才晃晃悠悠地過來，班裡本來朗朗的讀書聲，都不約而同地斷了一瞬間，又抑揚頓挫地繼續開始。

胖子挨他耳朵邊，像是以前嚼舌根的太監：「奎哥，我跟你說，這啞巴可不得了了。」

穆奎因聽完，笑了一聲：「你不就因為你女神也給他送了早餐，妒忌啊。」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咱們班裡女生資源本來就稀缺，我能不眼紅麼我！」

「沒事，等會你就不會有這種想法了。」

胖子聽出些許端倪來：「喲，奎哥，你有什麼法子？」

穆奎因懶懶散散地靠在椅背上：「你說女生能喜歡騙子麼？」

胖子又是一頭霧水了：「奎哥，我不太明白。難道……你說他，他啞巴是裝的？」

「八九不離十！」穆奎因說道，「你知不知道隔壁班那個慫鬼？」

胖子連忙點頭：「知道啊。」

「是他堂弟。」

「喲！那可真巧了。」胖子一敲手心。

「他親口說的，這啞巴全是裝可憐的，那伎倆一套一套的，從小沒爹媽教養，說不定還是個手腳不幹凈的。你說，人家身邊知根知底的，說的話可信度肯定不低。」

「那慫貨是他堂弟，這倆人不都一個窩裡出來的嘛，切。」胖子鄙夷地瞧了一眼埋頭做題的時生，嫌惡地把桌子又往左邊拉了拉，彷彿看見時生一眼，都是髒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