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嬸走了之後地上還是一片狼藉。

時生還要去撿地上的碗片，手臂卻被人用力扯住。

穆奎因的眉頭緊皺：「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關你的事。」

「怎麼就不關我的事了，我是你債主，這個關係你是不是不清楚？」

時生實在是被他耍無賴耍得啞口無言。

不過半晌之後，他還是開口了。畢竟有些東西，憋在心裡，憋久了，也會難受。

他一邊撿起碎片，一邊說。想起時唐，鼻子又是忍不住一陣酸楚。

穆奎因之前也見過時唐，所以知道她人沒了的時候，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明明幾個月前還是好好的，怎麼就說沒就沒了呢。

「二嬸說，我就是……災星……」

「所以你才故意躲著我？」

時生的臉瞬間漲紅起來：「我……」

「我也是個災星。」穆奎因用簸箕把剩下的碎片給掃了，他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之下忽明忽暗，「咱倆都一樣，你別怕克著我，我命可硬的很。」

忽然想起來，自己從來沒聽過他提過父母，好像他也只有奶奶。

「我媽生我的時候難產走的，我連她一面都沒見過。」

「我爸不僅是警察局長，而且還有少校軍銜。殉職，職位連升兩級。你知道人怎麼沒的嗎？他被毒販子給抓住了，渾身上下中了二十幾槍，被折磨得連人形都辨別不出來了。不過，他兜里，還有一個票根，我們上周末一起去看的電影。」

穆奎因最痛恨的就是任何人提起他的父親。

從小就根正苗紅，如果沒有這些事，他可能會在所有人羨慕的眼神之中，一步步平步青雲。

他開始逃課，不再念書，打遊戲，上網吧。

難道要好好讀書，然後再重蹈覆轍？

不是啊，他只是需要一個普通的家人，而不是一個空有虛名的職位。

這段過往，他從來不會對任何人說，可是在時生面前，他暴露了自己最軟弱的一面。

因為他懂自己的處境。

「喂，你什麼意思啊？」穆奎因把他遞過來的紙巾扔到一邊。

時生有些局促：「我都不知道怎麼安慰人……」

穆奎因看著燈光下，他有些濕潤的眼睛，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怎麼安慰人？

時生的唇給人吻住，半晌他才氣喘吁吁地擺脫過來：「啊……這樣就能安慰你嗎？」

「嗯……不過，你只准安慰我，不準安慰別人。否則欠條翻倍。」

某個利滾利的黑心債主唇角忍不住一揚，算盤打得越來越好。

「我最近身邊有點錢，我還欠你多少，我全都還你。」

「……」竟然沒想到這點。穆奎因的臉色一冷，「你的錢，不會都是那個錢寧給你的吧？」

「不……」剛下意識地說完這句話，時生又忽然發現，自己無力反駁，如果沒有錢律師的話，自己也不會有這些錢。

「哦。不知道吃一塹長一智，我得再加一筆賬讓你長點記性。」

「怎麼這樣……」

「不行那就再加一點。」

時生忍不住扶額。

只不過讓他放心的是，從那天之後，二嬸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再也沒來自己家裡鬧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