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嚴重化了？前兩天不是還好好的麼？」

姜離不管他父親的臉色，推開門就往進沖，聲音有刻意的壓低，似是怕吵到正在熟睡的母親。可那一雙眼睛如同老鷹一般直勾勾地盯著醫生看，把人家主治醫生看得一時間都有些發怵。

姜鎮本來就不好的臉色被他這麼一鬧，又黑了幾分，負手站在姜離面前，低聲呵斥：「你想做什麼，沒大沒小的，醫院是你胡鬧的地方？」

頓了頓，見姜離沒有如往常一般同他頂嘴，臉色這才好了些許，「還不給陳醫生道歉。」

姜離抿著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半晌後，從鼻腔里發出一個單音，接著開口：「我會道歉，但不是因為你。」說著，轉向剛才被他吼過的陳醫生，認認真真鞠了一躬，「剛才是姜離太衝動，陳醫生不要放在心上。」

那主治醫生對他們家的情況也有幾分了解，對姜離這個孩子，更是帶了幾分不自覺的憐惜，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兒，聽他這麼一道歉，忙笑著解圍，「不要緊，小少爺也是著急，我們理解的。」

「所以陳醫生，我媽的病到底什麼情況？」

「夫人這個病最主要的是平心靜氣好好調養，不過……小少爺不要擔心，這次應該是急怒攻心所致，還好沒有大礙。」

他這話一出，姜離什麼都明白了。

急怒攻心，又是急怒攻心，再這麼下去，他都該急怒攻心了！

這麼想著，他就不由得開了口，再搭配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起來陰森森的：「姜總，我想您要是沒事的話，是不是不要來的太頻繁，畢竟您的公司還有很多事要打理。」

「你在跟誰說話？你——」

「阿離，是阿離麼……」

這倆父子僵持不下，裡面卻突然傳來一聲虛弱的呼喚，姜離連個眼神都吝於給姜鎮，抬腳就往裡面走。

病床上躺了一個面色蒼白的婦女，看上去很是虛弱，眉眼間和姜離還有著七八分相像，若不是纏綿病榻，一定是一個清秀的美人。

姜離看著她，臉上帶了幾分溫和的笑意，彷彿剛才劍拔弩張的那個不是他一般。

「媽，我來看看你。」

少年笑著走到床邊坐下，伸手去握住婦女沒有扎針的那隻手，放在指尖摩挲，輕聲細語道：「媽，我馬上就要開學了，你說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麼放心去上學啊。」

話雖是這麼說，可他的本意是想同母親開個玩笑，雖然不放心是真的，不過絕對沒有責備的意思。

卻哪知薑母當了真，忙道：「你不用管我的，好好上學，好好學習，真的，咳咳……」由於說話說得太急，婦女突然間被嗆住了，一個勁兒的咳嗽，原本蒼白的臉龐現在也微微發紅起來。

姜離嚇了一跳，忙伸手去給她順氣。

薑母握著他的手，語氣誠摯到幾乎卑微，「阿離，你一定要考上A大，答應媽媽，好不好？」

「媽，你放心，一定能考上的。」說著，他突然調皮似的笑笑，「你兒子是什麼人，上回一科沒考還那麼高分，這回一定考的上！」

只要媽媽你撐到那個時候，我一定拿通知書給你看。

「好，好……」薑母笑著，拍了拍姜離的手，眉目間儘是慈愛的顏色。

母子倆正說著話，姜鎮突然走進來，溫聲道了句：「芳儀，我先回公司了，姜離在這兒陪你。」

薑母的臉色變了變，方才還是如若春風般的溫和，現在頓時冷下了臉色，「那件事我不會答應的。」兩個人說的話前言不搭後語，可是除了姜離一無所知外，當事人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我是為了他好——」姜鎮揉了揉眉心，「算了算了，這事兒以後再說，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好好養病，不用太操心。」

姜鎮走後，姜離才抬頭，看著他的母親，輕聲問到：「媽，你們說的什麼事？」

他總有一種預感，這事兒保不齊跟他有關係。

「你爸想把你送出國，我不樂意。」薑母說著，卻突然想起來什麼，略有些緊張局促地看著姜離，「阿離，你自己認為呢，想不想去？你要是想去，媽絕對不攔你……」

她話還沒說完，便見姜離俯下身子來抱住她，一邊似是安撫般地拍著她的背，一邊在她耳邊說：「我才不去，國外有什麼好的，我就留在B市，哪兒也不去。」

正說著，他覺得自己肩上似是微微有些濕潤，心裡明白，卻默不做聲，只把婦女又抱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