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頓飯，顧子成中就是沒能請成——至少在約定好的那一天沒能請成。

臨近一輪複習，所有老師同學都處於一種精神極度緊繃的狀態，甚至可以說部分人已經開始恍惚了。比如溫笙。

事情就是這會兒發生的。

距姜離從溫笙那哭的斷斷續續的聲音以及邏輯混亂不清的表達之中得出的結論，整個故事的發展應該是這樣的：溫笙晚上出來買東西，走在路上的時候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什麼，於是穿過馬路的時候連看都不看，眼看著一輛車從他左側衝來，這時葉初宇「從天而降」擋在了溫笙面前。

兩個人一同被撞飛出去，然後溫笙就被那人抱著在地上滾了幾圈。

他倒是除了擦破點皮之外沒有什麼傷，可是葉初宇卻是血流了一地。

多虧那司機雖然喝醉了酒，可撞了人後也清醒了過來，打了120之後還陪著兩人一塊兒去了醫院。

不然以溫笙那會兒神思恍惚的狀態，葉初宇可能真會因為流血過多而不治身亡。

姜離聽完之後第一反應竟然覺得，這個故事實在狗血。

然後就這麼拿著手機愣了半天。

一動不動的那種。

直到顧子成的聲音出現在他耳邊，少年才反應過來，抓著那人的手就往外走。顧子成一邊喊他慢點一邊問發生了什麼，在聽到姜離說葉初宇出了車禍的時候也是一驚，換鞋的速度都變快了不少。

上車的時候還不住吩咐道：「一會兒到了醫院，你先去看看溫笙的情緒，葉初宇和住院手續那邊交給我。」

姜離聽了連聲應好。

他聽溫笙在電話里的狀態實在有點不對，別等最後葉初宇出來了，溫笙反倒是因為太過心急勞累過度而被送進急診。

兩人到了醫院，問過急診科情況之後就跑到手術室門口，老遠就看見溫笙坐在手術室門前的地上，手機扔在一旁，雙手捂著頭不知道在做什麼。

姜離和顧子成對視一眼，兩個人都從對方眼神中看出了早知如此的神情。

剛好肇事司機也在，顧子成給姜離了一個眼色，後者會意去安慰溫笙，而他自己走向那個司機站的方向。

「溫笙？」姜離輕手輕腳地走到那人身邊蹲下，輕聲喚道，「溫笙？沒事了，葉初宇他一會就出來了啊。」

「你先起來好不好？」

身邊的人不為所動，只有身子在不停地顫抖。

「聽話先起來，啊，我和顧老師都在這兒呢，不會有事的。」姜離頓了頓，終究還是道，「你要是也倒下了，一會兒他出來不就沒人照顧了麼？」

聽了這話，溫笙才抬起頭來，輕輕看了他一眼。

姜離與他的眸子對上，才突然發現溫笙眼球里竟然滿是血絲，淚水在臉上抹得到處都是——他認識溫笙這麼久，從來沒見過後者這副模樣。

少年猶豫著伸出手，把人扶了起來安置在椅子上，然後自己站在他身前，一隻手搭在溫笙肩頭，一隻手輕輕在他背上安撫，聲音低沉。

「溫笙，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覺得他會出事都是因為你，是不是？」

看見後者點頭，姜離又道：「那你換種思路想想，如果今天在裡面的人是你，他會不會更難受，會不會跟你有一樣的想法，會不會覺得……是他沒保護好你？反正如果換成我是他，我也會這麼做的。」

他說到這裡，眼神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顧子成。

男人正在和司機溝通，並沒有聽見他說的東西，可是餘光瞥到姜離正在看他，也就不由得露出一抹安撫性的笑容作為回饋。

姜離心想，吶，就算光憑這個笑，我也會那麼做的。

溫笙還是不說話，姜離也就收了心神，全情投入地去跟他溝通交流：「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但是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那你後悔是沒用的，好好想想該怎麼補償他才對。」

果真，聽到「補償」這兩個字後，溫笙眼中猛地一亮。

他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後的浮木，猛地擒住姜離的手臂，一字一頓道：「怎麼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