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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舊的吊頂扇吃力的轉動，想驅散教室里一如死水般的空氣，但炎炎夏日裡，這微不足道的一點風力根本吹不散這酷暑，更別說風扇長年累月積著灰，吹出來的風都那麼沉重，讓人感覺不到半分涼意。

教室的玻璃窗儘可能的被開到最大，外頭長得快有樓層高了的大樹恰好遮住了日光，一片綠意盎然，不時探頭望出去連帶心情都好了幾分，如果蟬不要叫得那麼煩躁就好了。

「陳袤，幫我把作業寫了吧。」

陳袤吃了午飯，現在酒足飯飽的有些想睡覺了，他打了個哈欠，翕合的眼皮子都快張不開了，他軟趴趴的趴在桌子上，全身上下無一不透露著困意。

「你的作業自己寫。」

「我就是不想寫才叫你幫我寫的啊！噯！你別睡，快點起來寫作業。」林興業糾纏不休，鬧著陳袤不給他睡。

陳袤桌子被他一直搖著晃著，趴在上面根本睡不安分，剛剛起來的一點困意也被他搖沒了，陳袤閉眼煩躁的吐了口氣，睜眼後就平靜了，他開口道：「寫什麼作業？」

「語文和歷史，這倆字都太多了，不想抄。」

陳袤就是個沒脾氣的軟柿子，隨便誰過來都可以捏一捏的那種，可能是性格使然，他不太會拒絕別人的要求，你讓他稍微強硬一點他都覺得自己對不起別人，就是這種性格的爛好人，他三年時間裡也一直安安穩穩。

「我寫了一點了，你幫我補補後面就可以了。」

陳袤不說話，低頭悶聲寫著，他一目十行，把一句話濃縮成大概意思的幾個字，隨隨便便的抄了一些重點，節約時間，不然全部原文照抄，確實太廢時間了。

找到人代抄，林興業很高興，作業終於可以交差了，他也可以放心去玩兒了。

「喂，陳袤。」後排的吳韜遊戲打累了，他打了個哈欠，眯著眼睛看到陳袤還在教室里奮筆疾書，於是出聲叫了他。

因為下一節是體育課的原因，這些人早早都跑下面玩兒去了，偶有幾個還留在班裡的。

「嗯？怎麼了。」陳袤扭頭看他，吳韜鬆了松有些使用過度的脖子說道：「你下去給我買瓶水唄，渴了。」

陳袤微微遲疑了一會兒，隨後站起身問道：「普通礦泉水嗎？」

吳韜點點頭，「對，冰的。」

陳袤接了他的錢，轉身就去幫他買水了，吳韜伸了個懶腰，愜意得像只老貓。

…

不出五分鐘的時間陳袤就回來了，帶了一瓶水，還有找回來的一堆散錢，亂七八糟的鋪了吳韜滿桌。

「小賣部找開的都是散錢，沒有整的。」陳袤解釋道，吳韜擰開水喝了一口，問他，「你怎麼不買一瓶？」

陳袤抿抿嘴，「我自己帶了水。」

吳韜笑他，倒也沒說什麼了，不過看到陳袤坐回去又繼續寫作業時，他還是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你作業還沒寫完？我記得你平時這會兒不是愛睡覺麼？掐你都不帶醒的。」

「不是我的，是幫別人寫的。」陳袤埋頭繼續寫，這時鈴聲也響了起來，上課了。

「走了，下去上課了。」

「你先走吧，我還有一點就寫完了。」陳袤搖搖頭，抿嘴繼續奮戰著，臉上的表情嚴肅又認真，只是寫字的姿勢太不規範，那臉都快貼桌子上了。

「我看看。」吳韜彈了一下他額頭，示意他離遠點，陳袤吃了痛，身子猛的往後退，捂著被彈痛的地方，離遠了些。

「你幫林興業抄？」

陳袤點點頭，臉上說不出來的疑惑。

吳韜聽了之後沒說話，他翻了翻陳袤寫的，笑道：「還挺多…」再之後就是紙張裂開的聲音。

呲啦

呲啦

「你幹什麼！我寫了這麼久！」陳袤伸手要去搶他手上的作業本兒，可惜已經遲了，吳韜三兩下就把作業撕得零零碎碎，就算拼湊起來也難了…

「你發什麼神經啊！」陳袤說不生氣是不可能的，他辛辛苦苦寫了這麼多，都兩頁了，還差一點點就寫完了，結果就被他輕鬆三兩下毀了幹凈，任誰都受不了啊。

「寫什麼寫，我在幫你。」他說完拿著陳袤桌上另一本作業也撕了起來，那也是林興業的，陳袤還沒來得及寫。

「喂！」陳袤伸手去搶，吳韜把手一舉高，他就沒了轍，揪著他的衣服，墊腳伸手搶也搶不到，表情又急又委屈，吳韜作惡欲大漲，把手抬得更高，他笑了笑，道：「你求我啊？求我還給你，我就給你。」完全是脫口而出，吳韜想都沒想過。

陳袤感覺自己完全是被戲弄了，索性一錘打上他胸口，「求你個頭！快點還給我。」

「操！你還真打啊？我還就不給你了怎麼樣？有本事你搶啊。」要說吳韜這人真的惡劣到了極點，他看陳袤似乎真來了脾氣，自己挨了一拳也不爽到了極點，然後他就直接扔出了窗口，外面是別人的農作田，根本沒人會進去撿。

陳袤氣壞了，但也做不了什麼，只稱得上氣憤的瞪著他，他眼裡都泛著水光，好像吳韜再多說一句話他就可以哭了一樣。

吳韜顯然很高興，也不管人還生不生氣，捏著他的臉搓圓捏扁的，「看起來都快哭了一樣，很委屈嗎？不然你哭一個我就去給你撿回來，怎麼樣？我不騙人。」他低聲輕輕說著，像哄小孩，你乖乖聽話我就給你買糖果一樣，幼稚又寵溺得可以。

「嗯？」陳袤沒答話，吳韜又嗯了一聲，那意思彷彿在問他：怎麼樣？

陳袤停頓了一會兒，像是終於招架不住了，顫著音罵了他一句，「你王八蛋…」

陳袤被他捧著臉，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陳袤倒真覺得委屈了，又被他這麼說著，眼淚吧嗒吧嗒就掉下來了，火熱滾燙的眼淚流進吳韜手心，幾乎讓人招架不住，吳韜也沒想到他真哭了，一時間慌張驚訝不敢相信各種情緒全部涌了出來攪在一起，心頭一陣陣的悸動讓他分不清那是什麼。

「你搞什麼啊？哈…還真哭了啊？」吳韜笑著，幫他抹去臉上的淚水，他還沒真想過把人欺負到哭啊。

「一本作業本你至於嗎？」吳韜好言好語的哄著，陳袤眼淚掉出來大顆大顆的，豆子似的直往地上掉，吳韜表示真沒見過哭成他這樣的。

「別哭了，都哭成兔子了。」陳袤鼻子眼眶紅紅的，止不住抽咽，眼淚也像關不住閘了一樣，一直掉，饒是如此他也緊閉著嘴，好像堅持著最後一份驕傲，不願哭出聲來，不過倒是這樣讓他看起來更加委屈巴巴，也更我見猶憐。

「哭什麼。」吳韜輕輕幫他拭去淚水，低頭從下面看他，「還哭呢？你是水做的嗎？」

「你走開啊。」陳袤都快煩死他了，就不能讓自己好好哭個痛快嗎？你當他排毒也好啊！

「好好好，我走開我走開，我下去了啊，你慢慢哭。」吳韜像終於鬆了一口氣，起身走人了。

等他走了，陳袤這才擦了擦眼淚，止住了抽咽。

吳韜真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