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說: 流光不易把人拋 作者:尉迟葭厸 字數:2402 更新時間:2019-09-21 17:37:15
碧月在前領著我,我身後跟著兩個小丫鬟,一丫鬟抱著一個箱匣,之前的魚食便是從中拿出來的。
走近竹林,我腦中一陣絞痛。
「唔——」
絞痛似乎引發了昨天吃下去的酒的後勁,前額脹痛頭頂絞痛,腦中彷彿放的是塊白豆腐,隨時可能撞碎。
碧月即使扶住了我,「您怎麼了?」
我扶著她的手,眼前一黑身體往後墜,像是有人使勁地拽著我的頭往後扯一般。
碧月的聲音漸漸清楚了起來,「您怎麼了?」
「我沒事,突然頭暈,大概是昨天酒吃多了。」
「可您為什麼哭了?」碧月疑惑道。
「啊?」我從她懷中離開,與此同時鼻翼兩側似乎有什麼東西流下,我一摸果然是眼淚。
我為什麼哭了?
心口有點悶,有什麼東西壓住了胸口。
我擺手道:「沒事,沒事。咱們走吧。」
碧月擔憂地望了我一眼,「要不請太醫來?」
「哈,不用了,走吧。」
「喏。」
除了竹亭還有一個小竹屋,大概只能容下兩個人的樣子。竹亭並不全然是竹子建造的,但竹屋卻是。竹屋前有一張石桌和幾條石凳,我嘖嘖稱奇,這像是個隱居場所,沒想到富麗堂皇的瀲灧宮中也藏著這樣一個地方。
我繞著竹屋仔細打量了兩圈,又在亭中坐了坐,之前的疼痛感已經消失的無隱無蹤了,我又活潑亂跳地玩了好些時候,這就是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吧。
我坐到石凳上,手支著腦袋看向那個抱著箱匣的丫鬟,嘻嘻道:「那裝著什麼?」
碧月笑著從那丫鬟手中把箱匣抱了過來,輕放到石桌上,「您親自打開吧,殿下吩咐的。」
「哦?」我挑眉。
要我親自打開?莫非有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姑娘我只好兩樣東西,一美人,二便是美食了。在世間若是這兩樣不愁,就是叫我待在監獄也行。
可瞅著這個箱匣,也不像能放進去一個美人啊,至於美食嘛,放倒是能放可我還從未見過哪個裝美食是用個嚴嚴實實的箱匣的。
我偷眼瞧了瞧碧月,她正笑吟吟地望著我,我怎麼瞧怎麼覺得是有貓膩在其中,又瞧了瞧那兩位,她們倒是沒笑可也沒其它表情。我撇撇嘴,好吧親自打開就親自打開。
我滿懷期待地打開它,卻沒想到裡面放著的卻是幾件平常的物件。
之前的小碟中還殘餘著些許魚食,再有就是一張圖紙。
怎麼說呢,面對著兩物件我實在是無話可說。
流光讀書可比我多多了,難道不知道送禮要投其所好嗎?給我張紙做甚?拿來擦屁股嗎?我這話雖然說的粗俗了點,但真真切切是我現在的心情。
之前的熱情立馬熄了沒影了。我連打開它的心思都沒有了,全天下我最討厭最討厭的就是用筆寫出來的。但碧月還在,我樣子還是得做上一做,扯了扯唇角,將紙捻了出來。
打開一看,差點沒給扔了。上面彎彎繞繞的不知道畫了些什麼,看得姑娘我肚子都餓了。
正這時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但聲音不大,來人應該是名女子。我抬眼一瞧,只見不遠處站著流光。
我喜上眉梢,心裡樂開了花——終於可以進食了,再不回來我都要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流光穿著朝服,五龍盤在她墨黑色的比甲上,她瘦小的身子在朝服下雖顯單薄,卻十分挺拔。滿頭青絲盡綰,朝冠戴在頭頂,面容依舊是精緻卻不濃厚。
我鮮少在早朝後看到這樣的流光,比記憶中的流光多了些許威嚴,少了幾分女子氣。於是不禁便瞧愣了,直到她走至我面前才想起行禮。
我屈下身子朝她行禮,目光直直地盯著她的靴子,一絲幽香飄入鼻尖,清清淡淡的是她身上特有的味道。
「好了,起來吧。」聲音略有些涼,我以為今天會變回來的,變回從前那個流光的。
我略略有些失落,腳尖微微動了幾下。
她突然把臉湊到我面前,委實嚇了我一跳。
「嗯?想什麼呢?」她直直地看向我。
我不自在地挪開目光,「沒想什麼。」
她輕笑:「那讓你起身怎麼不起?」
「啊?」我一下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連忙抬頭,沒想到她正好也抬頭,於是兩人結結實實地撞了一個滿天星。
怎麼辦?!天啊,我怎麼這麼不小心!哎呀!
我慌忙伏下身去,忙告罪:「臣該死!」
她擺了擺手,道:「無礙。倒是你自己怎麼樣?」
「啊?」我這才想起我也被撞了,不說不感覺到疼,一說突然覺得鼻尖疼得厲害,兩眼淚水汪汪。
這下鼻子該歪了。
可再疼也要忍,「沒,沒事,謝殿下關懷。」
她道:「你先起來。」
又對著碧月她們幾個道:「先下去吧,早膳便在這裡用了,碧月你吩咐一下。」
「喏。」
我站了起來跟在她後面,偷偷摸了摸鼻子,疼死了。
流光走在前面,看她的背影好像什麼事都沒有,想也是,畢竟我撞的是鼻子她撞的是額頭。
經過石桌的時候,我心中暗道一聲不好,因為那張紙被我隨意地扔在桌上,剛才似乎又颳了陣風,於是便飄到了石凳上。
流光頓了頓,走過去拾起圖紙,平靜地揣進袖中,繼續往前走。
我心裡揣著個小鹿,跟在她後面。
快到竹屋時,流光突然出聲:「姊姊不喜歡?」
我忙道:「臣不敢。」
說完又恨不得抽自己幾耳光,這張嘴太不會說話了。
流光又頓了頓,道:「姊姊,這裡沒人了。」
我道:「殿下小心隔牆有耳。」
說完,又是一陣懊惱,改明兒個叫娘親把這張破嘴縫上好了。
流光嘆了嘆氣,繼續往前走。我便繼續跟在她後面。
她嘆什麼氣?怎麼小小年紀別的不學,學嘆氣幹什麼,又不是那些個文人騷客們。
到了竹屋,裡面只有一張桌子兩把凳,外加一個屏風。
流光在凳子上坐下,我便坐到了另一條凳子上。
沒來由的,突然想起了昨天的事,面上火辣辣的,估摸著脖子以上全紅了。
我試探道:「臣,臣昨日個,喝多了點……」
流光撩開眼簾瞧了我一眼,道:「昨天是我為你換的衣服,擦的身子,沒讓別人經手。」
嘭!腦中那快豆腐頓時炸成了無數小粒。
「啊……哈哈……多,多謝殿下……」
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
李芩,瞧你這點出息,不就是擦個身子嗎?春風樓的姐姐們哪個你沒摸個,這時候倒矯情上了,皇太女親自為你擦身,你該榮幸才對,況且這又不代表什麼,皇太女可是把你當姊姊的……
我正在心中教訓自己,一旁的皇太女又出聲了,「姊姊,你,當真不喜歡?」
我連聲道:「喜歡喜歡喜歡!怎麼不喜歡,皇太女為臣擦身是臣的榮幸,臣甚是喜歡……」
等一頓話說出口才回味過來,似乎不大對勁……
「咳咳,我說的是這張圖紙。」
我……
偷眼瞧了瞧流光,只見她耳邊也有點點酡紅,像是紅染料在白布上暈開時的模樣,我悄悄捏了捏衣角,一種莫名的歡暢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