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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瓶邪】所愛平山海

    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這是那本書最後的語句。 十年後,張起靈回到杭州,等待他的不再是那個溫暖的少年。 王盟將他的絕筆交給了張起靈。 一本書,一場局,一次尋覓,誰是歸人? 若有所愛,願平山海。

    第六章 血與雪中人

    小說: 【瓶邪】所愛平山海 作者:守念此世 字數:2178 更新時間:2019-09-21 17:37:43

    張起靈站在幾步遠的地方,看著前面跪坐在佛前。

    「吳邪...」

    吳邪眼神閃動了一下,嘴無聲的開合,似乎也在低低地回答張起靈,可是他沒有回頭。

    兩個人之間沉默了很久,直到吳邪站起身,向著外面走去,和張起靈擦肩而過。

    這個時候,有一位喇嘛走了過來,用藏語詢問道:「貴客是來尋他嗎?」

    張起靈點了點頭。

    年老的喇嘛寬仁地笑了,說:「想來他不願和您回去,我讓人給您準備房間吧。」

    張起靈給喇嘛回了一個禮,說:「多謝。」

    這之後,張起靈就跟著吳邪在桑耶寺中生活。

    吳邪每天要睡很長時間,另外一些時候就是在做功課。

    他安靜地誦讀佛經,張起靈在一旁看著他。

    漸漸的,張起靈也在僧人的口中得到了一些事情。

    桑耶寺位於雪山的深處,常年沒有人煙。

    那天,年輕的喇嘛去五色湖邊打水,在他在冰上打好孔,準備打水的時候,就聽到了有什麼重物從高空砸下的聲音。

    喇嘛一開始沒有在意,以為是大塊的積雪砸落下來的聲音。他看到要變天了,就儘快的打好水,準備回去。

    可是,他聽到了拖拽的聲音。就好像是什麼活物,在積雪中爬行一樣。

    喇嘛循著聲音找過去,就看到了一身僧袍的人,他的脖頸被利器割破。血一股一股的往外流,染紅了一大片的雪。那個人,就在雪地中爬。

    但是喇嘛知道,這附近除了桑耶寺,沒有什麼別的住處了。

    喇嘛放下水桶,走過去,想要背起那人。可是那個人微微抬了抬頭,喇嘛看到了他那雙眼睛。

    解脫、嘲諷,還帶著不知名的光芒。

    喇嘛頓了頓,還是撕下了僧袍上的布料,草草的給那人包住脖頸止血,背上人,向著寺廟裡快步走去。

    不久,天空就開始下雪。

    暴風雪很快就掩埋了一切。

    ...

    張起靈站在廂房中,床上躺著吳邪,濃重的藏香充斥了整個房間。

    老喇嘛端來了一碗水,走向躺在床上的人。他用水灑在吳邪的頸項間,然後開始誦經。

    那個背吳邪回來的年輕喇嘛和張起靈說:「他的身體已經壞了,他身上有很多的暗傷,聲帶也損毀的很嚴重。而且他的身體中沉積了很多毒素。那些毒素沉積在他的身體中,會讓他產生幻覺。」

    年輕的喇嘛說:「你要和他交談,帶他回來,不能讓他一直活在無相的虛妄中。五色湖的水可以幫他修復身體,藏海花可以幫他清除毒素。可是心中的傷,只有傷的人才能治好。」

    老喇嘛念誦完藥師如來佛經,走過來,對張起靈說:「要用五色湖的水替他浸泡身體,加入藏海花的汁液用來麻痹,但是,不要讓他睡過去。你要帶他的靈魂回來。然後,帶他離開這裡吧。」

    「他不是這裡的人,貴客也同樣。」

    張起靈還了喇嘛一禮,走向了沉睡的吳邪。

    他在剛剛見到吳邪的時候就知道有什麼不對,除了最開始失手扯斷了佛珠之外,吳邪這些天就像是沒有見到他一樣,沒有跟他有過任何的交流。

    張起靈觀察了幾天,最後沒想到是這樣一個答案。

    曾經那個說著『如果你消失,至少我會發現的』的人,如見卻變成了最不敢確認他存在的人。

    這該怪誰?

    蛇毒和這十年間大大小小的傷折磨著吳邪,而更可怕的是每次在蛇毒的幻覺中張起靈不斷消失的身影。

    屋子裡擺有一個大木桶,裡邊有張起靈和年輕喇嘛已經準備好的溫熱的五色湖水,其中混有藏海花的花汁。

    張起靈扶著吳邪坐起來,替他脫掉了身上的僧服。

    吳邪瘦的可怕,張起靈抱著他的身體,沒有感覺到有多少重量。全身的皮膚白的嚇人,上面都是一道道猙獰的傷疤。最重的一條,就橫亘在他的脖子上。

    室內燒著藏香,沒有多冷,張起靈伸出手,摩挲著他脖子和身體上的傷痕。一道又一道,他溫涼的手觸摸著凸凹不平的肌膚,像是要記住什麼一樣。

    張起靈只是執拗的看著吳邪,看著他消瘦的臉頰,最後摸上他的眉眼。細細地,帶著些不能言說的愧疚和後悔,他在吳邪的眉心印下一個吻。

    張起靈不是不深情,他的情只是藏太深,也太重。重到想要沿著吳邪的傷疤,滲透到他的身體中去,把他整個人擁於懷中。

    所幸,一切都還有機會。

    張起靈把吳邪放進了木桶中。

    漸漸的,吳邪在五色湖水中恢復了一定的意識,他微微睜開眼,一片朦朧中,他看到張起靈站在他面前。

    他低著頭,伸出一隻手向前,死死地抓住張起靈的衣擺,喃喃呢語著說:「小哥,我冷...疼...」

    張起靈狠狠地皺了眉頭,他知道吳邪不好受。

    卻只能聽著他胡亂地呢語著,嘶啞的喉嚨不堪重負地發著聲。

    「小哥,好冷啊...」

    「小哥,別走...」

    「冷...」

    吳邪的意識不清醒,他只是胡亂的叫著張起靈,不斷的重複他的感覺。

    在他意識的最終,他一直記著西藏的大雪有多麼的冷。當刀鋒劃破喉嚨,熱血濺出,印透雪地的時候。那種生命一點一滴的流逝的感覺,帶著死亡的透骨陰冷徹底地印入骨髓中。

    他只是向前爬行著,沒人知道他看到了什麼,他只是往前爬著,瘦弱的手扣進雪地中。

    最後的意識中,他甚至沒有感覺到疼,他只是覺得冷。

    在他最後抬頭,看到那個年輕的喇嘛的時候。

    心都冷了。

    張起靈扣在吳邪肩膀上的手用力,用力壓制著吳邪的身體,看著他在水中露出痛苦的表情,胡亂地呢語著胡話。

    「吳邪,看著我。」

    「吳邪,沒事了...」

    看著面前人痛苦的掙扎,瞳孔都有幾分渙散,張起靈像是又回到那個時候。

    那也是在離天最近的地方,他第一次擁有心,卻是為了感受什麼叫痛苦和悲傷。

    有幾分脫力,他用額頭抵住吳邪的額頭。

    雙手捧住他的後腦,他說:「我在...」

    「吳邪,我在...」

    「我就在這裡...」

    「我在...」

    吳邪的眼中映入了他的臉,他漸漸平靜下來,最後,他嘶啞著嗓子說:「我疼...」

    很久很久之後,張起靈從來都沒有那麼感謝過那一天。

    他錯過了十年,可是他碰上了吳邪最脆弱的時候,而吳邪,告訴了他最真實的感受。

    他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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