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剎那，泊翊覺得自己渾身都失了力氣，他癱軟的倒在地上，手不停的顫抖，他的指甲陷進了肉里，泊翊聲音沙啞的問，像是握住了最後的希望。

「那你跟我說的那些……」

「當然是騙你的。」尊主的笑意不斷擴大，他眼裡帶著諷刺的意味，似是同情似是憐憫的看向泊翊：「真是個小可憐，你師父對你這般掏心掏肺，你卻因本座三言兩語便對她失去信任，不知道宋漓酒在看見魔族侵略人界時，會作何想？」

泊翊低垂著頭，他將手攤開，肌膚白皙光嫩，絲毫沒有被劃傷的痕跡：「可是我、的確沒受傷……」

「看你這麼可憐，本座都不忍心告訴你真相了呢。」尊主打開摺扇，掩著嘴：「因為她對你中了生死蠱，你所受的一切傷害，都會讓她承擔，你當然受不了傷。」

「你以為聚寶閣閣主的全力一擊這般弱小嗎？」尊主收回摺扇，右手掐住了他的咽喉，將他提了起來：「而現在……你以為受了重傷的宋漓酒，還能護你周全嗎？她甚至連自己都護不了。」

「修仙界第一人的隕落，真是叫人期待。」

什麼是晴天霹靂？！

什麼是五雷轟頂？！

泊翊此時被掐住了喉嚨，瀕死一刻，他覺得腦袋轟隆一聲，有什麼東西在他腦海里炸響，他來碧落山三年的過往如走馬燈一般不停回放著，這一幕幕，都像是在嘲笑他的無知。

——泊翊，你根本不值得別人用心對待！

有溫熱的水珠滴落到尊主的手上，尊主饒有興趣發挑起眉：「你這幅模樣，倒是成功的取悅了本座。」

泊翊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定是相當難看，可他控制不住自己，若不是被掐著喉嚨，他幾乎是要痛哭出聲，他之前的猜忌、失望、不信任，全部都化為了眼裡酸澀的淚。

對不起……

眼前的場景開始模糊起來，耳邊風聲驟停，泊翊想，自己會不會就這樣死在這裡？

他死沒有關係，可種了生死蠱的師父，會不會因為他……

「嘖。」

有劍刃凜然飛來，砍斷了尊主的捏著泊翊喉嚨的右手，尊主皺起眉，輕嘖了一聲，看著因這一變故驀地落到地上的泊翊，冷冷的勾起了嘴角。

「倒是難得……你這乖徒弟做了這種事，你竟還不放棄？」他目光落在某處：「你原諒他，可不代表修仙界其他人會原諒他。」

連通了人魔兩界，讓魔族血屠人間，泊翊便是修仙界罪大惡極之人。

就這樣，宋漓酒還要護著他？！

尊主周身環繞著魔氣，片刻後，他那被星樓砍斷的手便又生了出來，漓酒在他視線中款款走出，端的是優雅從容，絲毫看不出她有受傷的痕跡。

漓酒道：「吾的徒兒，豈是是你能動的？」

她執起星樓，挽了一個漂亮的劍花，提起靈力便向他砍去。

「不自量力。」尊主一眯眼，眸中是嗜血之意：「既如此，便讓本座為你隕落出一分力罷了！」

空中兩人過招，即使漓酒因受傷未到鼎盛時期，也絲毫不落下風。更何況，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與尊主過招之上。

她瞧準時期，一咬食指，將血滴落在星樓之上，驅動它抵抗尊主襲來一掌，困住尊主片刻。

而在尊主被暫時困住的分神之際，漓酒則迅速的來到了泊翊身邊，將他扶了起來。

「你沒事吧？」

頭頂傳來那人擔憂的聲音，泊翊不止該如何動作，呼吸間，都能感受到湧入口鼻的酸澀。

偏偏這時，尊主已從星樓陣法里掙脫出來，他一邊嘲笑道：「宋漓酒，幾百年不見，你還以為這樣的把戲能騙本座多久？」

而後一邊聚起力量……生生的將星樓震碎。

泊翊在那一瞬間，似是聽見了自己師父的悶哼聲，他連忙抬頭想要看她是否有事，下一秒，他的視線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漓酒伸手蒙住了他的眼睛，悄悄撫去嘴角的血跡，本命武器損壞，她便不可避免的受到反噬。

但她的語氣卻一如往常般自然。

「不要看。」

「不師父……你讓我看一看……」泊翊甫一開口，便嘗到了臉頰滑落的淚水，他伸手想去將那雙護著他的手掰開，卻使不上一點力氣。

耳畔是尊主的輕哼和他動用招式的聲音，他的兜里似是多了一件物什，他的師父開口喚他：「煜善……你從未叫師父失望過，這一次，師父要送你去碧落山的秘境里去，你會很安全，但秘境被我下了限制，未到金丹，你不能出來。」

「不師父，不可以，你不能趕我走！」泊翊一聽，便明白了她的用意，帶著哭腔：「我沒有，我做了這些事，怎麼會沒叫你失望呢？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你讓我留下好不好！」

「求你了師父！求你了……」

繞是他如此祈求，回應他的卻仍是一股將他推落下墜的力量，和她的一聲嘆息。

「從始至終，你都未曾讓我失望過。」

「等你出來，再來找師父。」

……

送走了泊翊的漓酒像是卸下了她心中的一個包袱，這一次，她終於正視了面前的尊主。

漓酒勾起唇，靈力發瘋一般往她身體里涌去，她的境界也不斷攀升，最後停到了渡劫期。

她看著尊主驚恐的神情，聽著他不停朝她吼著『瘋子！』，嫣然一笑：

「我們之間的戰鬥，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