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眉？」我差點把這個人給忘了。

「沙羅，你中毒前，除了姜夢，還有誰來拜訪過你？」

「並無他人。我這幾日雖然昏迷，可是對外界的事情，還是有所察覺，你想說還有誰對我下了手？」

「嗯，你身上有兩種毒，這邊的膳食都是從御膳房直接由管事的太監帶過來的，尋常會有丫環驗毒，再加上御膳房那麼嚴格的管制，出事的點不可能在膳食上。你有吃別的東西嗎？在中毒的那天。」我問。

沙羅想了一會兒，道：「姜夢走後，我嘗了點黛眉從家裡帶來的芝麻桂花糖。」

「娘娘。」門外又傳來敲門聲，「奴婢能進來嗎？」

「進來吧。」我喊。

果然是阿丘，這小丫頭看到沙羅醒了，高興地鼻涕眼淚一把地，像個雜耍的猴子一樣，又蹦又跳地。

沙羅欣慰地摸了摸阿丘的頭，然後朝我道：「黛眉，她做的嗎？」

我不說話，卻不想聽到「黛眉」二字的阿丘抬起了頭，很是委屈地說：「娘娘，您昏迷的時候，黛眉被調走了，以後也不會在您身邊服侍您了。」

黛眉走了？果然，畏罪潛逃嗎？尋常妃子從家裡帶過來的丫環都是妃子的死人財產，除了妃子自己和丫環自願，其他人都沒有權利去將她們調走的。

看到沙羅受傷的眼神，我嘆口氣，只能安慰女孩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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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沙羅那邊回來，便讓清芸給我準備尋常的衣服，還有一些不太貴重的銀飾和玉鐲等。

銀票也塞了不少，還有小皇帝早早給我備好的沙羅日後使用的身份證明－魚符。

應該沒有問題的吧，我摸著那有點粗糙的魚符，開始擔心沙羅出宮後的事情來。

紅蓮在沙羅被關進藍月閣後便被我送出了宮，就是為了這一天。

背上包袱，我正準備去接沙羅，眼前驀然出現一個黑乎乎的人頭，在昏暗的燈火下顯得格外地滲人。我嚇得差點摔倒。

這作怪的人頭慢悠悠地轉過來，露出一個熟悉的笑臉。

蘇秣。

「你來幹什麼？」我沒好氣地問。

「朕去送朕的愛妃，難道不可以嗎？」蘇秣一把搶過我手中的包裹，然後輕輕一躍，便飛一般地離開了我的院子。

我趕緊用輕功追上去。

小皇帝似乎對皇宮非常熟悉，帶著我飛檐走壁，不一會兒便遛進了藍月閣。

穿著簡樸的沙羅靜靜地站在門口，而阿丘則淚眼朦朧地提著一個小小的布包。

見到我和蘇秣的到來，阿丘顯然是嚇到了，結結巴巴地喊著「皇上」，然後還想跪在地上，我幾步上前，一把拉住。

沙羅一會兒看看我，一會兒又看看笑得一臉燦爛的小皇帝，半天沒說話。

「走吧。」我指了指高牆，然後問，「你之前中毒，內力幾乎消失了，所以，我抱你出去。」

「好。」沙羅笑到，似乎是絲毫不在意自己變成了一個無縛雞之力的真正的「小姐」，我看到她握了握手，然後又輕輕地放下。

「小姐你要好好保重，別忘了阿丘，阿丘以後會去找你的。」說罷，阿丘將布包塞到沙羅的懷中，然後像是看父母一般看向我和小皇帝：「你們一定要安全把小姐送出去。」

「誒，朕可是一國之主。」蘇秣咻地繞過我，一把將還未反應過來的沙羅抱在懷裡，然後又先我一步跳上了牆頭。

我只能追上去，然後在心中默默地嘆氣，這傢伙，比阿丘和唐七還像小孩子。

抱人都得搶。

三人像做賊一樣，直到出了皇宮，這才敢出聲說話。

不過基本上都只有小皇帝一個人嗶嗶嗶地說一堆。

等過了西區，我們才停了下來，小皇帝趕緊把沙羅放下來，我們三人並排走在一起，往一個還未關門的客棧走去。

客棧前，一匹尋常的灰褐色馬吃著幹草。

早早等候的紅蓮正和一個陌生的男人站在一起，手中舉著一頂暖黃色的燈籠。

「十三。」

「主上，馬車食物都準備好了，小姐可以現在客棧住一晚上，屬下明兒會將小姐和紅蓮一起送去江南。」那個看起來很不起眼的男人低頭回答。

紅蓮朝我鞠躬，然後上前來從沙羅和我手中接過包裹。

我同沙羅點點頭：「再見，沙羅。」

女孩楞了一下，然後將我猛地抱在懷裡，像是幾年前我們還小的時候。

「你及笄了啊，伯茗。」是啊，前幾日「及笄」的，可我實際是男的啊，男的要過冠禮。

內心中一片嘈雜，直到蘇秣湊過來敲了敲我的頭：「該走了，再不回去會被起疑啦，林公公還在等著朕呢。」

我點點頭，將沙羅推開，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女孩。

一路上，小皇帝意外地安靜。直到回了皇宮，看外面那黑漆漆的天空和牆門，

彷彿阻斷了一切。

悠悠地嘆口氣，我與沙羅的感情，大約也隨著這高牆而一齊消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