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結束早上的請安，甫一送走後宮的諸位嬪妃，朝廷上的消息便傳過來了。

啪嘰一聲，又碎了一盞茶壺。

「蘇秣啊蘇秣，枉本宮悉心教導你這麼多年，你竟然如此不給我面子！」

「好公公，你派人快馬加鞭，去找涼州的攝政王。」

「本宮要親自去見皇帝！」

太後風風火火，吩咐身邊的嬤嬤將蘇秣小時候玩的一些玩意兒全部找了出來，裝在小箱子里一起帶去。

御書房外，跪拜了一地的大臣。「太後娘娘萬歲。」大臣們同她躬拜。

「太後娘娘，這是今日朝廷上的給皇上請奏的幾位大臣，說是要讓皇上徹查礦產之事。」元嬤嬤在太後耳邊輕聲解釋，她停頓了一會兒，又補充了一句，「以及徹查陳氏家族。」

險些一口鮮血噴出來。

好，好，蘇秣你幹得好！太後忍住心中的憤恨，體態端莊地往御書房的大門走去。

幾個太監趕緊進去稟報。

很快，林總管便小跑著出來迎接：「太後娘娘，快請快請，皇上剛忙完呢。」

一群人被迎了進去。

御書房內，蘇秣剛隨那宮女脫下黃袍，換上日常的褂子，微微偏過頭掃了眾人一眼：「啊，母後您來了。」

蘇秣擺擺手讓宮女退下，上前幾步，見太後身後，幾個太監正抱著一個不大的箱子。

好奇地走過去，在旁邊打量了好一會兒。

太後先是揮退了眾人，然後親自打開了箱子，裡面，各種小孩子用過的東西，小小的衣服，搖起來會鳥叫的鼓，還有一卷畫。

蘇秣眯起了眼睛。

「這都是我兒你小時候的東西，還記得嗎？」太後放輕了聲音，「沒想到轉眼間就十幾年過去了。」

「是啊。」蘇秣彎腰，撿起一個木雕，小狗兒的模樣，暗棕色的紋路清晰可見。

是他五歲的時候，自家的奶媽給雕的。那時候的自己，還以為，皇後是對自己真正好的。

捏緊了木雕，蘇秣不再看那箱子重所謂的「童年回憶」，他站起身，笑眯眯地看向太後：「的確是過去了很久了，不知道母後您找兒臣何事？」

「我兒，母後待你不薄啊，我兒為何如此對我？」太後用手帕遮掩了半張臉，彷彿經受了多大的苦楚，馬上要哭出來一樣。

蘇秣關上箱子，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走到一旁的檀木椅上坐下。

「如果是陳氏的話，證據確鑿，兒臣雖未一國之君，也得遵守我們龍宸的律法。」

太後原本醞釀著的情緒一下子被打散了，她拉下了臉：「蘇秣，你不要不知好歹，當年如果不是哀家，你會登上這個位置？」

「啊，難道不是因為朕最好控制嗎？當年你做的那些事情，朕可全不知道，你覺得，如果朕昭告天下了，你還能在太後這個位子上繼續呆著嗎？」蘇秣眨眨眼，給自己倒了杯茶，輕輕吹了一口，似乎很是享福的樣子。

太後猛地睜大了眼睛，身形不穩地後退幾步，差點摔到了地上。她半張著嘴，鼻孔一張一張地，腦袋上的高髮髻一搖一晃，彷彿隨時都要歪下來一樣。

下意識地捂住胸口，感受到裡面還生動的心跳，太後嘆了口氣。

陳氏的這一切，說不定，他剛登上皇位的時候，就開始謀劃了，這麼多年，自己竟然還以為他只是一個任性的孩子。

「是哀家小看你了。」

太後留下了這一句話，然後轉身離開了御書房。

蘇秣在後面慢悠悠地喝著自己的茶水。

門外，那群大臣還跪在地上，同她請安，只是看著的，卻是御書房的方向。

他們等的是皇帝。

這天下，快變了。

不行，我們陳氏不能倒！太後加快了腳步。

她揮手，讓嬤嬤上前。「太後您這是？」「讓呂思雲來哀家宮裡。」她吩咐道。

「諾。」嬤嬤應了聲，低頭匆匆往芸妃的宮殿去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呂思雲正在書房中計算這次陳氏栽進去的官員，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娘娘。」丫環喊道。

「不是說別來打擾本宮嗎？」呂思雲放下毛筆，有點不爽地問。

「是太後身邊的左嬤嬤，她現在更在大廳。」丫環解釋道。

左嬤嬤？呂思雲想了想，看來是太後要找自己幫忙了。

她的父親是大理寺的「照應」，負責歷來的案宗整理，雖說職位不高，但是做點黑證，還是可以的。

太後怕也是打著這樣的主意，透過呂大人，保住部分的陳氏的官員。

可惜，呂思雲冷笑，自己本就不是太後的人。

不過自己要不要再做做樣子，她有點糾結地皺著細長的眉，左手拿起自己剛做的名單，仔細地再看了一遍。

王爺那麼暫時還沒有消息，自己送過去的鴿子按理說也早就到了，如果王爺也要攪進來的話，應該早就和我聯繫了啊。

難道王爺已經將我放棄了？

都是那個沙羅！

驀然想起幾月前王爺對她的表現，呂思雲眼中都是戾氣，她將寫滿了名單的紙張捏在手心，想著若不是沙羅耳稚成植物人了，自己定會讓她生不如死。

「娘娘？」門外等了許久的丫環再喊了一聲。

太後那邊，暫時先不動了，這時候明哲保身是最為恰當的，不過我若是什麼都不做，那個深藏不露的皇帝會不會發現了我的真實身份。

算了，等王爺回來吧！太後不是還有那個徐貴妃，凡事總有她在前頭頂著，而且太後如今自顧不暇，哪有時間來對付自己。

想通了後，呂思雲說：「沒事，你就說我身體不適，改日再去太後娘娘那兒請安。」

對於那個左嬤嬤，呂思雲幹脆連面都懶得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