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悲傷襲來的時候，我總會捂著自己的雙眼，被悲傷困在黑暗裡，看不見也聽不見，心就不會痛。】

——莫小米

2006年5月20日

安承凱說完那句話之後，便不再說話，莫舍憶看著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覺得胸腔悸動。

不知多了多久，安承凱坐正了身子，直接驅車離開騎士高中，送莫舍憶回了住處。

告別安承凱之後，莫舍憶在往家門口走的路上，不斷在想，其實她隱隱知道，自己對安承凱是不一樣的，一直以來，她的心裡除了偶爾有時候會懷念已經去世的單晗雪，便只有工作而已，至於愛情，她更是想都沒想過。

但如果真要說是不是很排斥，莫舍憶覺得倒也不至於，她向來覺得一切隨緣就好，不強求，不介懷。

現階段，莫舍憶心想，兩人其實並沒有過多接觸，除了幾次公共場合的打過幾次交道，私下更是沒有任何聯繫，根本算不上有牽扯，暫時就這樣吧。

當天晚上，莫舍憶整理好自己的思緒，想到之後要去做講師的事兒，於是打開電腦，做起了準備工作。

直到靈娜打電話過來，莫舍憶才驚覺已經是晚上10點鐘了，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坐在電腦前快三個小時了。

「靈娜，什麼事兒？」

「沒什麼，我只是想提醒你別忘了，明天要去機場接善宇。」

「沒忘，記著呢。」莫舍憶一邊跟靈娜說話，一邊翻看自己做好的備課教案。

「你在幹什麼呢？」靈娜問，她好像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下午回來後，沒什麼事兒做，打算先提前準備一下備課教案。」

「還在做嗎？」

「不了，打算睡了。」莫舍憶停止手裡翻閱的動作。

「行，那你休息吧，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哦，對了，別忘了，善宇是明天下午2點半的飛機。」

「好，我知道了。」

第二天下午2點，莫舍憶和靈娜就已經等在E1出口處。

「莫莫，我申請了助教。」靈娜一邊吸溜著奶茶，一邊狡黠地對莫舍憶說。

「什麼？什麼時候？」莫舍憶有些吃驚，「你怎麼沒跟我說。」

「哦，就是在李書懷老師家裡吃飯那天，我後來不是有事兒先走了嘛，是因為學校那邊有幾個申請程式需要我去簽字。」

「我說怎麼那天你到走之前，都不願意告訴什麼事兒，我還在納悶兒呢。」

「人家是想給你們個驚喜嘛~」說完沖莫舍憶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這可有什麼好驚喜的呀，真不明白你是怎麼想的。」

「這個玩意兒叫奶茶嘛？」靈娜突然問道。

「什麼？」

「蠻好喝的哎，裡邊兒這個黑黑軟軟的像小珠子狀的東西，叫珍珠？是那個珍珠嗎莫莫？好神奇~」

「......」

「誰給你介紹這個的？」莫舍憶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有帶她去喝這個。

「阿偉啊，之前在車上，看到有這種店，好多人在那兒排隊買，好像很好吃的樣子，然後就讓阿偉幫我買了一杯，果真很好喝，而且很多不同口味。」

「奶茶哪兒都有。不過國內的奶茶，確實也有自己的特色，以前有一段時間我是特別喜歡喝的，不過後來...」

「那時候你喜歡的是什麼口味？」

「我最喜歡鮮芋牛奶西米露，嗯，嗯？」這聲音是...莫舍憶突然反應過來，問自己的並不是靈娜，因為她正咬著奶茶的吸管，表情竊笑著看向她的身後。

莫舍憶剛要轉過身，卻被善宇從身後捂著雙眼。只是她卻並沒有立即把他的手推開，而是直接把手覆在他的雙手上，無聲地笑了笑。

「小宇。」她輕輕叫了一聲，換來身後人的回應。

「嗯。」

這是之前善氏夫婦出事之後，莫舍憶在照顧善宇的時候，她經常會對他做的動作。那時候善宇受到失去雙親的打擊，總是瞪大著眼睛，不言不語，然後一發獃便是一兩個小時，有時候夜裡也會就那樣獃獃地坐著，一夜不睡。善老爺子曾一度擔心自己的小孫子是不是受了刺激，導致變成痴兒，但是各種檢查都做過了，什麼問題都沒有。也看了不同的醫生，都說身體沒什麼毛病，應該還是心理原因，沒有病症就沒法兒對症下藥，就只能眼睜睜看著10歲的善宇這樣消瘦下去，卻一籌莫展。

後來莫舍憶照顧善宇的時候，她總是會輕輕捂著他的雙眼，把他擁在懷裡，他不說話，她也不開口，就這樣靜靜地陪著他。

慢慢的，善宇總會在她的懷裡入睡，而且發獃的時間也開始縮短。他再次開口說話的時候，已經是兩個月之後的事兒了。

那天善老爺子激動地抱著他的小孫子，哭得老淚縱橫，善宇還安慰他叫他別哭。

再後來，善宇雖然不像一般10歲小孩兒那般活潑好動，但起碼是個正常的孩子了，只是心智比一般孩子更為成熟些。

後來有一天，善宇問莫舍憶那個時候為什麼會想到捂著他的眼睛，他以為這也是與心理學方面有關的，誰知莫舍憶卻僅僅說了一句話，後來等他漸漸長大後，他每天放學回來，見到莫舍憶的時候，總是會喜歡從身後擁著她，雙手輕輕捂著她的雙眼，這感覺總是讓他覺得心安，內心也柔軟的一塌糊塗，後來他漸漸知道，這感覺就是他對她的喜歡。

那時候莫舍憶說，因為每一次悲傷襲來的時候，我總會捂著自己的雙眼，被悲傷困在黑暗裡，看不見也聽不見，心就不會痛。

「在想什麼？」正處於變聲期而略顯沙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小宇你又長高了？」莫舍憶拿開捂著自己雙眼的手，轉身看向自己身後的少年，一下便撞進那雙藍色的眼眸里，「啊，小宇的眼睛真美。」

「嗯，我現在已經一米八了，前幾天剛剛測量過。」善宇說完輕輕笑了笑。

「真高，現在看你頭得要仰得更高啦。」莫舍憶踮起腳尖，伸手想要揉他的腦袋毛兒，善宇幹脆直接自己俯下身子給她揉。

「乖~」

「善宇~我站在這兒這麼久了，你沒看見人家嗎。」靈娜看著面前兩人把自己當透明一樣，假裝吃醋地說。

這邊兩人聞言，都不約而同看向她，莫舍憶捂著嘴笑出了聲，善宇則上前幾步抱著靈娜，嘴唇在她臉頰上碰了一下。

「靈娜姐好。」

「哼，一心就只想著你的莫莫，哪兒還有我的事兒。」靈娜作勢不理他。

「靈娜姐，我錯了，回頭帶你去吃你最愛的甜品好不好。」

「還要一杯『什麼都有』的奶茶！」靈娜舉了舉自己手裡已經空了奶茶杯。

「沒問題。」

「哼哼，這還差不多。」果然一說到甜品，靈娜就會很乖，莫舍憶和善宇偷偷交換了一個眼神。

「好了，我們先回去吧，坐了那麼久飛機，小宇也該累了。」莫舍憶看著善宇略顯疲憊的臉色。

「我讓阿偉把車開到門口。」說完靈娜就打電話給司機，三人一起往外走。

司機把他們三個人送到莫舍憶住的小區之後，靈娜就讓他先回去了。

「靈娜，你讓阿偉先回去，到時候你自己怎麼回去？」莫舍憶一邊走一邊問。

「今兒我就在你這兒睡一晚唄，好久沒跟善宇見面了。」

「可是你今天留在這兒，也沒法兒跟他聊天啊，他需要倒時差。」

「善宇...」靈娜一聽這話，趕緊去看善宇。

「沒事兒莫莫，我在飛機上睡的挺多，這會兒人不困。」善宇收到靈娜求救的眼神，笑著說。

「好吧，不過我通常都是10點就要睡覺的，不能太晚。」莫舍憶這話是對靈娜說的，這傢伙經常都是凌晨一兩點才睡。

「嗯哼，你放心，今晚一定早睡，哈哈哈。」

……

事實證明，靈娜的早睡保證絕對不可信，那天他們直到凌晨三點才去睡覺，靈娜自不用說，她的生活作息本來就是這樣，但是善宇竟然也是一點都不困的樣子，只有她這個奉行早睡早起的人老早就開始在那兒打哈欠。

吃完飯後就坐在走廊的榻榻米上，桌上放了一杯已經開啟的紅酒，三個人一邊喝酒一邊隨意聊天的時候，莫舍憶也沒覺得困，到了12點也沒什麼困意，不過到1點的時候開始頻頻打哈欠，後來實在困不行，善宇看著她打哈欠眼角含淚的小模樣，有些不忍心，就提議說先睡覺吧，白天再聊。於是大家就道了晚安，各自回房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