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經理見他的表情，老狐狸怎麼會不明白，瞭然一笑。

「你就不要謙虛了，我明白的。」

楊威本就不打算自己邀功，他在選擇上有自己的顧慮，心裡也為周易著想，他們初來乍到，工地高層的關係搞好對他們都是有益的。

「周工有你這麼個好助手真是他的榮幸呀。」方經理感慨道。

「一切都是老周的想法，別看他不說話像個悶葫蘆，其實他呀，心裡很為你們著想的。」

「我還聽說了一件事情。」

方經理瞄了一眼眼前的男人，見他沒說話，便繼續往下說。

「我聽給那個孩子主刀的醫生說，那孩子本來是能活下去的，可惜耽誤了幾分鐘，你說這是那孩子命不好還是我這把老骨頭運氣太好？」

楊威明白方經理這番話的意思。

如此把事情挑明了說，不就是在提醒兩人是同一根繩上的螞蚱嘛。

楊威心中暗道方經理的不要臉，嘴上卻是順著他的意思接話。

「這事情怪我們，是我們一時救人心切，放心吧，有人問起來我絕對不會說出去。」

又說了好一會兒的題外話，不過兩人的關係顯然是更加親密了些兒。

夜晚來的快，暑熱消退了一點，可襲面而來的熱風卻沒有溫暖到辦公室門外默默站立良久的男人。

慕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壓著怒火聽完這段話的，抬頭仰望著半掛月圓的星空，半晌才沉默地回到宿舍。

房中的空調正開著，可再冷的風也比不上他心上的寒冬。

關上門，坐在自己的床上，目光觸及到桌上擺放著那天晚上小青清洗過的碗筷，幾天沒人回來上面都落了一層輕薄的灰兒。

不明白自己該哭還是該笑，想到小青死得面目全非，心裡越發地痛恨自己為什麼沒有能力保護好他。

他目光獃滯地盯著桌子發獃，就這樣靜坐著。

宿舍很安靜，偶爾還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直到好一會兒後鬧鈴響起。

這個鈴聲是小孩兒給他設置的，怕他晚上看小說太晚忘記睡覺，便人小鬼大地給他規定了時間睡覺。

這下，人沒了，也不需要監督睡覺了。

聽到一直在響的鬧鐘聲，另外一張拉著簾子的床發出了動靜。

只見一個迷迷糊糊坐起身的工友拉開床簾，見到是慕青，突然被嚇了一跳，揉了揉眼睛。

「慕青？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慕青一動不動的坐著，彷彿沒有聽到他說話一樣。

工友見他面色蒼白，眼神獃滯無神，知道男人是因為小青的死傷心難過。

想了想，拿過枕邊的外套披上下床，拉了張凳子坐到慕青面前。

「慕青，你不是去找方經理了嗎？」

慕青聽到聲音回過神，反應遲鈍地看向面前坐著的工友，「啊？」

「方經理怎麼說？」

想到自己在辦公室門口聽到的話，慕青張了張嘴，不知道如何說。

工友見他不說話，以為是太難過，連忙安慰著。

「你不要太難過，節哀順變。方經理醉酒駕駛聽說警方也會介入調查，他該賠該判的肯定跑不了。」

「我知道。」慕青明白工友是擔心他，勉強笑了笑。

「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工頭那兒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請幾天假。」

「嗯。」沒有拒絕工友的好意，慕青開口道:「這幾天真的麻煩你們了。」

「出門在外靠朋友，不要太見外。」工友說完就站起身回自己的床上了。

夜晚靜悄悄地，很安靜很平和，好似工地的夜晚就是這樣，到時間就會進入沉默的睡眠中。

站在二樓欄桿邊的周易心情很壓抑，他還穿著早上去醫院的那套衣服，白玉般的指尖處夾著燃燒過半的煙，偶爾會拿起來靠在嘴邊吸兩口。

「還沒睡？」楊威穿著藍色睡衣，放輕腳步走過來。

周易將還在燃燒的煙頭丟在鐵板上用腳碾滅，語氣平淡，「你不也沒睡。」

男人周圍的白煙沒有散盡，透過一層飄渺的霧氣，他的身姿更顯挺拔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