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似乎特別漫長，謝無紀覺得自己快要冬眠了。整日待在將軍府，睡在暖閣里醉生夢死，這簡直就是虐殺，還不如讓他死了算了。

「將軍，宮裡的馬車來接您了。」

「嗯。」謝無紀應了一聲，起身朝門口走去。又停了步子，轉頭對管家說，「謝叔，麻煩準備些小孩子愛吃的糕點，我帶進宮去，給瞻兒吃點。」

管家答應到，去了廚房。

備了些小孩愛吃的點心，謝無紀坐了馬車進宮。

天有些昏沉，不過並不影響教習。宮裡彎彎繞繞，到了習武場，對面的草垛上堆了雪，白茫茫一片，看不大清。

眼前有個小身影晃晃悠悠跑來，謝無紀張開手，懷裡就撲進個小人。

「五叔，瞻兒好想你!」謝瞻抬起頭，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高高翹起。

謝無紀噗嗤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從今天開始就跟著我練武了，可不要哭鼻子。」

「瞻兒是男子漢，以後肯定比五叔還要厲害。」

謝無紀哈哈大笑，放下他走到武場，隨手拿起一把弓箭朝對面的草垛射了一箭。

謝瞻發出驚呼聲，「五叔好棒!」

謝無紀挑眉，在這練武場終於找回一些自由的感覺。不禁讓他有些飄飄然，連著試了好幾種兵器，英姿颯爽。

「丞相，您...」

「我就在這看看。」百里延遣退了下人，站在謝無紀身後，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意氣風發的男子。或許這深宮裡真的不適合他，他也許也只能在戰場上殺敵了。可是皇帝...

「丞相!」

謝無紀聽見謝瞻一聲輕快的喊聲，轉身看見百里延一聲素白站在練武場門前，長身玉立，很是好看。臉上驀地一紅，腳卻不受控制的朝他走去。

「丞相你怎麼來了？」謝無紀嘿嘿一笑，「這個時間是瞻兒練武的時間。」不會是專門來看我的吧？

百里延彎腰摸了摸謝瞻的頭，漫不經心道，「只是起的有些早，在宮裡轉轉罷了。」

「宮裡轉轉?臣子不是不能在宮裡留宿的嗎？」謝無紀撓了撓頭，看著百里延溫潤的眉眼有些發愣。

「丞相現在是瞻兒的太傅，是可以住在宮裡的。」

謝無紀嗷了一聲，看著下人上前來跟百里延小聲說了幾句，百里延便說著告辭。

「你，還會來看我們練武嗎？」謝無紀開口，望著他清瘦挺拔的背影情不自禁。

百里延腳步一頓，聲音淡淡彷彿冰泉，「若我有空。」

烏雲不知何時散開，一絲陽光照向大地，謝無紀看著場上的兵器，以及百里延的背影，竟升起一絲暖意。

「不知父皇找太傅什麼事？」

謝無紀回神，見謝瞻蹲在地上悶悶道。

「皇兄找百里延什麼事？」

「對啊，」謝瞻抬頭看向他，「前幾日半夜就把太傅招進宮了...」

謝無紀擰眉，半夜進宮，怕不是商討什麼國家大事。

方奚正在大廳用早飯，聽得身後傳來下人恭敬的聲音，心中猜測是自家兄長來了。

方承坐在桌旁，沒有動作，只是抬手不停捏著眉心，喝多了酒，就是不好。

「兄長，喝些粥。」方奚盛了碗熱粥放在方承面前，眼睛一動不動的打量他。幸好他沒什麼表情，只是靜靜喝粥。

「奚兒，」方承叫他，許久沒叫這個名字，有些拗口，「你馬上也要及冠，應該給你找庄親事。兄長平日里忙，怠慢了你，千萬不要怪罪兄長。」

方奚放下筷子，笑得勉強，「兄長是要給我安排親事嗎？」

方承起身走到窗前，刻意躲避方奚的目光，「沒錯，既然你無心成就，就為方家傳宗接代吧。」

身後一直沒有聲音，方承轉身，見方奚低頭坐在椅子上，眼眸低垂。良久，抬頭直視他，眼中有一絲不明的情緒，「既然兄長想，那便就這麼吧。」言罷起身走了出去。

方承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低頭理了理衣領，遮住一片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