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捨得回來了。」莊家的老頭子雖然腿腳不利索了，但十分有精神。

老頭子也不是唐昊想像的那樣戴著鑲滿鑽石的手錶，再圍著條狐狸皮做的圍巾，而是穿著大眾的休閑名牌，即使是這樣，憑唐昊的工資還是買不起。

不過現在狐狸皮也禁止了就是了。

老頭子細細打量著唐昊，他嘆了一聲氣：「怎麼沒有帶女朋友回來。」

唐昊：「……」他的性別好像遭到了歧視。

「爸，你應該先催催大哥。」庄彥略有些心虛地瞟向別處，「他已經四十歲了，我還這麼年輕，不急。」

唐昊的大哥捂住腦袋：「父親今年已經給我安排了十六場相親了。」

「哎喲喂，你還好意思說，十六場相親全黃了。」老頭子提到這件事就來氣，他卷了一本雜誌在庄彥大哥的頭上不輕不重地打了一下，「我就不明白了，你說人家教里嬌氣，我也給你挑了一些接地氣的姑娘，你怎麼又看不上人家？圈內現在傳莊家大公子性冷淡，長得賊眉鼠眼……」

庄彥的大哥深深吸了一口氣：「父親，你說的接地氣的那位，是不是跆拳道八段，劍術女子全國第一，為了在劍道的路上要征服全世界，差點去變性的姑娘？」

心裡好氣，但仍然要保持微笑。

老頭子氣得咳嗽了好幾聲：「那是個意外，怪對方沒有說清楚。」

唐昊暗暗感嘆，原來豪門也有擺脫單身的煩惱，不是只要是女人就向他們身上撲過去。

「不是還有獃獃嗎？」庄彥安慰似地拍了拍老頭子的後背，給予了他肯定的目光。

老頭子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如果我將公司繼承給獃獃，那才是真正的老糊塗了。」

此時，在外面正在上培優課程的王同學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王同學嘖了一聲，從他的背包里拿出一盒感冒藥，最近他的鼻炎犯得越來越厲害了。

「下次見面，我還是希望你給我帶回一個女朋友，家境什麼無所謂，反正我們家不缺錢，只要品行尚好就行。」老頭子將庄彥拉到一邊，低聲說道，「實在不行，帶個男朋友回家，反正我又不是只有你一個兒子。」

莊嚴皺了皺眉，故作嚴肅：「爸，你有私生子這件事情，媽知道嗎？」

老頭子愣了一下，感到好笑地踹了庄彥一腳，但差點閃了自己的老腰。

庄彥靈活地躲開了，他連忙扶住老頭子：「爸，你現在別再做自殘的事情了。」

老頭子：「……」為什麼這個兒子說話他總不愛聽呢，難怪找不到女朋友。

老頭子看著自己這個面部不再稚嫩的孩子，眼神有些恍惚，他伸出手摸了摸庄彥的頭。

庄彥怪異地看向老頭子，揣摩不出他的想法，雖然有些難受，但他依舊任由著老頭子。

「沒以前可愛了。」老頭子一臉心痛，「小時候，你可不是一個面癱。」

老頭子感嘆自己或許是真的老了，不知不覺中，自己的幾個孩子都不需要聽從他的管教，有了自己喜愛的工作，甚至有的組織了屬於自己的家庭。

「其實，你不繼承家族的一部分財產，爸爸也不怪你。」

庄彥的眸子閃爍了下：「那我小時候您為何……」

「爸爸對你嚴格，並不指望你成為天才，更不是逼迫著你早日接受公司。你以前不知道社會的殘酷，你沒有能力征服別人，那你的命運就是由別人掌控著。」老頭子平靜說道，「爸爸只是希望，你長大以後，有資格選擇你喜歡的工作，有能力按照你的想法實現你的夢想，只有這樣，你才能活得快樂，活得有尊嚴。就算是我能滿足你的要求，不是你的，始終不是你的。」

「你哥哥與你不同，我要他繼承公司的財產，是因為他從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老頭子的眉目間出現了一絲難為，「可能是我與他的母親離婚給他帶來了一定的傷害，我也只能這樣來補償他，告訴他他在我心裡和你們的分量一樣重。」

「爸……」庄彥啟唇又止，他低著頭，就像小時候他做錯事情，乖乖地聽著老頭子訓斥。

「如果從前我對你太嚴厲了，希望你能諒解。比如你荷蘭的同學和你一起犯錯，他們的父母只是教育他們，而我卻要拿教鞭狠狠抽你一頓。」老頭子看著自己布滿了紋理的手臂，早已沒有了當初能讓孩子長下記性，撐起這個家庭的力量，「老實說，我很多時候是不信那些專家所說的狗屁不體罰教育理論，體罰才可能讓你們這些熊孩子知道自己真的錯了。」

庄彥楞了一下，老頭子所說的事情他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

然而就是他不在意的那些或好或壞的事情，卻是老頭子最珍貴的記憶。

他的內心有一些觸動，又一種無言的苦澀翻湧過來。

「爸，如果我喜歡男人，你也會體諒我的，對吧？」庄彥不再掩藏著什麼，他放心地說出口。

老頭子感覺一道天雷被劈到自己身上，自己被雷得外焦里嫩。

其實，他的內心是拒絕的。

老頭子沉默了半晌，他咬了咬牙，狠心說道：「庄彥，你還年輕，你一向喜靜，沒有什麼朋友，可能你將這段感情，錯當成了愛情。不過如果你確定了，我也不會阻攔你。」

庄彥得到了老頭子的認可後，沒有了任何心理負擔，再寒暄幾句後，他就帶著唐昊到處逛逛。

老頭子望著兩人距離如此相近的背影，沉思了下。

他好像明白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算了，只要他喜歡就好。

「我們家後院有一片楓葉林，現在入秋了，要去看看嗎？」庄彥的眼睛一亮，還未等唐昊回話，就主動拉起他的手，向一個方向跑去。

他們踩著幹枯黃葉編製而成的金黃色地毯，走進了另一個紅色海洋。

有時一陣涼風刮過，火紅的楓葉在天空迴轉，飛揚，像是成對的蝴蝶跳著華爾茨，或是滑過兩人的臉頰，留下溫柔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