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是這樣，明明口口說著喜歡我，但讓我最難受的也是你。」一種睏倦感如潮水般湧上林飛羽的身體，他下了高腿椅，一時沒站穩，被沈時拉住。

林飛羽抬眸看著沈時，他的眼睛仿若覆上了一層薄冰，下面隱藏著悲哀:「什麼時候，你願意真正地相信我？」

「這無關信任不信任的問題！」沈時提升了自己的音調，他的臉色驟然大變，血液全部沖向了太陽穴，腦子死死地撐著，好像要炸掉一般，「林飛羽，你知道人心有多麼的險惡嗎？所謂的正義與公平，不過是勝者的代言詞。」

沈時覺得人心這個詞，應該沒有多少人能比他更懂得了。他從來不埋怨他人的惡毒，因為他自己都不是一個幹凈的人，這都是被生活逼的。

誰都不只是想勉嬌生存，而是想風風光光地活著，儘管背後要吃很多苦頭。

林飛羽愣住了，他很少看見這樣的沈時，沈時在他面前總是笑著，儘管有些控制不住情緒也會哭，但那畢竟是少數，他一直以為沈時是他生命里的陽光。

雖然日子是苦的，但有陽光，就會有希望。儘管希望會很渺小，但他也能透過這小小的光亮，看到前方的路。

沈時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收斂了一些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的眉頭漸漸鬆緩，強行扯出笑容，想讓自己顯得柔和一點點:「你只需要將這一時忍過去，等你名氣大了之後，你再報仇也不遲。你現在也沒有虧，不是嗎？」

林飛羽離開了，沈時沒有去追他。他認為只有給予林飛羽單獨的時間與空間，林飛羽才肯將他的話想清楚。

沈時也沒有閑著，他繼續閱讀著胡老師的新書，裡面似曾相識的情節卻無比的刺眼，更讓他感到少有的不安。

胡老師說有自己的人物原型，只要他一拍板子，就會有幫他的人。如果林飛羽站出來說話，他又會有多少底氣？畢竟書中兩個男主角的行為太曖昧了，如果那時候林飛羽曝光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那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戀愛在立業之前就不為所容，而且早戀的還是兩個男人，說出來還真是荒唐。

他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生活十之八九不如意，林飛羽將胡老師起訴了，自然是以抄襲受害者的名義。

其實這件事情是比較隱蔽的，林飛羽沒有公開，因為他的正劇並不是十分充足，只能以兩本書籍為根據。

失敗的結局，也不讓沈時感到意外。

他覺得林飛羽也善罷甘休了，的確，林飛羽老實了，但那個被「誣陷」的人，藉助網路暗示著什麼。

網路實在是太發達了，不知是誰曝光了林飛羽起訴的事情，本來林飛羽的實力不算紮實，熱度是靠媒體用手段炒起來的，所以他樹立起的溫和美好的形象可以說是在一夕之間崩塌。

其實功名林飛羽並不在乎，他只想給自己討要正義。但他也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之前，林飛羽被人們抬到雲端，而他現在又被那些人，摔到淤泥之中。

沈時想為林飛羽做些什麼，但他卻發現自己又什麼都做不了。

是啊，一個普通的學生，又能做什麼？何況，這一次他也是在河邊走路，一不小心，就不只是濕鞋那麼簡單了。

沈時想到了一個人，但是，他不知道那人是否還願意幫自己。

那人是他名義上的父親。

沈時點開了那個好久沒有聯繫的qq，

夢中人:在嗎？

那個頭像一直是明亮著的，但連續幾人，沈父也沒有回覆沈時。

blablabla:怎麼了，有什麼需要事情需要爸爸幫忙嗎？

看到「爸爸」這個詞，沈時忍不住愣一下，這個詞這幾年像是成為了禁語，他不曾提過，他身邊的人或許是憐憫他，也不敢提及這個話題。

沈時沉默了半晌，他本想說些寒暄的話，但又覺得這樣顯得有些虛偽，所以也不顧著臉皮，表明了目的。

夢中人:我有個朋友需要幫忙，你有辦法嗎？

他將關於林飛羽和胡老師的幾條鏈接發給了沈父。

blablabla:不是你有困難嗎？

夢中人:這幾年唐家相處的比較和睦，我的學業還算穩定，文化分雖然只能勉強上211，但如果當藝術生就沒什麼擔心的了。

夢中人:我已經長大了，自己的事情可以處理的了，不是沒你就不行。

blablabla:那你也不用管別人的閑事吧，這又不關你的事。

夢中人:我不想像你們兩個人活得那樣悲哀，我希望我生命里能有一個值得我付出的人，而不是一輩子自私自利。

沈父沒有再回話，沈時也不知道他是否去認真地對待林飛羽的事情。

沈時能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不斷地和林飛羽視頻聊天，談著林飛羽喜歡的話題，他還讓林飛羽將微博、手機百度之類的軟體都刪掉了。

高中的作業就不需要國小和國中那樣必須所有的完成，學生只需要查漏補缺，訓練自己不熟練的體型就好了，主要靠自覺，老師也只是發答案。

其實林飛羽和沈時聊天的時間，頂多也就半個小時，高中實在是太缺少休息時間了。而且兩人每次都是躲在被子里，害怕被家長發現。

「抱歉，讓你每天都陪我，明明你也很忙。」林飛羽的眼皮上下抬著，他的眼底有一層淺淺的青黑。

這幾日林飛羽都做著噩夢，夢到他被幾十隻手從懸崖下退下，但那懸崖似乎沒有底一般，他就一直往下掉。

「還好，這其實和我們暑假時熬夜打遊戲的感覺差不多。」沈時雖這麼說，但他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他微微眯著眼睛，違背著本心安慰著林飛羽，「正義從來不會缺席，只會遲到。」

他只能祈禱真的會有正義出現。

「沈時，我發現周圍的人都變了。」林飛羽閉上眼睛，喃喃說著，「原來，他們都會圍在我的周圍，現在，卻像躲避瘟疫一樣，以我為中心一米為半徑的圓之內，幾乎沒有什麼人。」

「對不起，我之前以為是你不相信我。我現在發現，除了我的父母以外，你是唯一相信我的人了。而且我的父母可能也不像你那樣了解我，他們說我傻，因為他們從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