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科生學的是掌控人心，理科生學的是觀測大局，無論在哪個時代，兩者缺一不可。所以我的歷史老師曾說過，如果哪個理科生能將歷史學好，那絕對能幹出一番成就。

可惜我們分科之後，我們的所有文科課程全都去寫理科作業去了。

「你學的專業又是什麼呢？」我問道。

廣陽王微微一愣，沉默了半晌：「法律。」

聽後，我也沉默了。

這東西，感覺並沒有什麼卵用。雖然我也沒有資格評價廣陽王的專業不好，畢竟古代涉及動物身體構造的，只有殺雞了。

我們這是要玩完的節奏。

「炸藥的事情，我儘力。」我從牙關里擠出這句話，略有一番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氣勢，盡量想顯示出來我的真誠，「記得給我收屍。」

反正過了幾天，廣陽王要把這件事情忘地差不多了。畢竟他也知道，我發明炸藥的幾率是特別小的，還不如讓那些道士煉丹，道士煉的東西要麼是春藥要麼是炸藥。如果我真有那個本事，那要諾貝爾幹什麼？

至於我為什麼要表明這個態度呢，理由也十分簡單。只要讓廣陽王知道我與他沒有利益衝突，他自然就懶得搭理我。如果帝王無能，諸侯反而不會去謀反了，起義的是農民。正是因為劉徹是一代明君，才引得廣陽王這些諸侯反感。皇權的集中，就註定要削弱他們的權力。

有些話，雖然說出來沒有什麼太大的作用，但又得不得不說。就像平時拍領導馬屁一樣，過節時期送禮一樣，說實話，就是磨爛了嘴皮子，花光了自己的私房錢，領導都不一定重視你，總有比你投資更多能力更高的人，但你連這都不捨得做，就要被領導記恨上了。

感覺自己是真他媽的機智。

「你知道本王為何要如此張揚嗎？」廣陽王突然問了我一句，眼眸難掩得意。

我其實也大概擦到了答案，但還是要裝作一頭霧水的樣子，迷茫地看向他。

「皇帝一向敏感，本王若還不露出馬腳，他反而還把本王放在心上。本王若是狂妄一點，皇帝反而對本王放下了戒備，將精力分給了其他諸侯。」廣陽王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上一斟酒，他一口灌下，或許那酒有些烈，讓他瞬間滿臉通紅。

廣陽王眉飛色舞道：「本王學了上下五千年的歷史，還不信連一個古人都鬥不過。他漢武帝能做的事情，等本王登上皇位，照樣能做。」

我終於知道劉蘊的狂妄究竟是像誰了，「本王」都已經稱得這麼順口，都快忘記自己的根是怎樣的了。

就算廣陽王牢記著歷史的走向，但他登上皇位後，不可能按劉徹的行程走上一遍。

劉徹的一切大規模政治改革，我是不相信以前從未有智者想過，但為什麼只有劉徹敢做又能做呢？因為他的背後，是幾代帝王積攢下來雄厚的經濟實力，除此之外，劉徹自身也將國力推到了漢朝的巔峰。他能接納衛青，霍去病等人，除了識才的眼光，更是因為劉徹有加強皇權，使階級流動的想法，而下層的庶族更有要將士族拉下去的野心。雖然廣陽王這一階層會對劉徹產生極大的不滿，但是劉徹合了天下大多人的心意，諸侯和士族就算咬碎了一口的牙，也只能往自己的肚子里吞。

或許天時地利人和，就是指這樣的局面吧。就算廣陽王真的用某些手段將劉徹拉下了皇位，他也無法做到這些。因為初代皇帝一沒有經濟實力，二沒有民眾基礎，三是自己的下屬對自己虎視眈眈，打江山容易守江山卻極其困難。我想最經典的例子，應該就是隋煬帝了吧，那是一個被後世許多人誤解的皇帝。

我一直不喜歡和聰明人相處，廣陽王也應該算得上聰明人，不然也不會想出那些新奇古怪但又的確有道理的主意。但比較聰明的人，通常會剛愎自負，時間長了就聽不進他人意見。特別是廣陽王這種只有小聰明的人，輕狂裝著裝著，就真的輕狂了。

不過劉徹也不可能被廣陽王這種普通的現代人弄死吧。畢竟劉徹從小就生長在明槍暗鬥的政治環境，有身為一個帝王極強的自我修養，而廣陽王只是一個懂點歷史普通的現代人。就像一個學渣帶了答案，也不一定考得過扎紮實實的學霸。何況萬一發生了突變情況，學霸還是可以不屑地說句「so easy」，但那學渣只有涼涼的份了。

「您……儘力吧，我也……儘力支持您。」我尷尬地笑了幾聲，也給自己倒了滿滿一碟子的烈酒，只是輕輕一嗅，感覺就要把身子燃燒起來，我用舌尖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長嘆道，「古代的酒就是正宗哪，不像我們那裡的，不知摻了多少水。搞個藥酒，裡面的草藥竟然是相剋的，而且十幾年才有人提出這個問題。」

「你去喝庶民的酒，可比這差多了，庶民的酒和我們那也差不多。」廣陽王抿了抿嘴唇，半白的鬍子一顫一顫的，他大口大口地呼出溫熱的酒氣，「有權有錢就是好啊。」

其實我是能理解廣陽王的慾望的，所以我也很贊成他的觀點。只不過我的家鄉老一輩留下的一句話，令我更贊成：窮人富不得。

最後，廣陽王喝大了，當我推開門扉準備叫來一個僕人時，廣陽王妃卻恰好站在門口，其實劉蘊的眉目與廣陽王妃有幾分相似。

廣陽王妃也沒有顯出絲毫慌張，她對我微微一笑，原本算是艷麗的面容，卻有難得的落落大方，她又從我的身旁穿過，輕盈得仿若是飄過的雲煙，扶著廣陽王呢喃細語，秀麗的眉頭皺都不皺一下。

我能確定，這廣陽王妃一直在偷聽我與廣陽王的對話。可能是怕廣陽王心眼大了，疏忽掉一些細節罷。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況且，女人本來就要比男人敏感許多，是個很好的輔助加奶媽。特別是一個修養家世皆好的女人，更是男人最好的助力。

雖說做大事者不拘小結，但人這麼長的一輩子，都是有許多小事組成的，大事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