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場後，霍錦惜緊隨張啟山的腳步去了後台。

「聽說前段日子霍當家身子有恙，如今可好些了？」

霍錦惜抬眸，面上笑意盈盈，全然不似方才冷漠嗜血的霍家當家人。

「勞煩佛爺惦記，如今已大好了。」

張啟山點頭，「那就好。」

面上的關切卻不似作假。

霍錦惜暗想，張啟山此人……果真如書中所說，性情最是光明磊落。

有張啟山開路，老管家自然不敢攔，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霍錦惜也進了後台。

二爺啊……

某管家內心淚流滿面，不是老奴不幫您攔著，可這佛爺和霍當家一齊過來，老奴就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多攔啊……

二月紅盛妝未卸，就見兩人入了後台，直直衝他而來。

「今日都散了吧。」他淡聲吩咐，夥計們得了命令，全部哄然一空，立刻都跑的沒影了。

張啟山掃視一圈，忍俊不禁:「看來我這般嚇人，瞧瞧你這些夥計的模樣，都像是見了鬼。」

霍錦惜搖頭，也有些失笑:「佛爺，您素來凜然大氣，他們又怎麼會怕成這個樣子？想來都是……怕我吧。」

二月紅聞言，略微詫異的看了她一眼，覺得今日的霍錦惜……似乎有些不同。

至於哪裡不同……他也說不上來。

許是他出現幻覺了吧，方才在台上，將她的反應瞧的清清楚楚，無情狠辣，同先前並沒有什麼兩樣。

「二位此次過來，可有什麼事？」

二月紅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於是，三人一齊在桌前坐下來。

張啟山點頭:「確有要事，」臉色也不自覺凝重起來，「你可知昨夜出了什麼事？」

霍錦惜見二月紅神色很是茫然，遂插言解釋道:「午夜之際火車站開進來一輛裝滿死人的列車。」

張啟山看了霍錦惜一眼，「霍當家說的不錯，但不僅僅是這個，」從兜里掏出一物，遞給二月紅:「我們還發現了這個。」

二月紅手腕靈巧的一翻，並不接那物，而後又推給張啟山。

兩人就在這小小的圓桌上，一來一去的過起招來。

那個長得像銅塊的小東西，霍錦惜只瞥了一眼就無需再細看，因為細看了也沒用，那是南北朝的東西，而南北朝的墓，原本的霍錦惜壓根就不懂。

嗯……說實話，她其實是很想瞧瞧的，畢竟只是原主不懂，她……不一定不懂啊……

一切都在按她所知曉的情節發展，而她若是沒記錯的話，讓蘭心查的那樁事……那塊地盤一定是霍家的。

「二爺當真不肯出山？」

二月紅眉目不動，厚重的油彩遮住他所有表情，「讓佛爺白跑一趟，我早已金盆洗手多年，不去碰地下邊的那些東西。」

張啟山並不詫異:「因為夫人的病？」

霍錦惜心頭驀的一跳，眼神也不由自主的望向二月紅。

這是……原主留下的本能反應吧……

原主到底是有多喜歡二月紅呢？霍錦惜有些不解，她初初也十分喜歡那個風華絕代的紅二爺，可後來見他不知輕重的放棄家國大義而只守著丫頭一人，便有些不喜。

這在她一個現代女性看來，這委實……是有些不知輕重的。

更何況，若是無國，何以有家？

他真的以為，他和丫頭能在這亂世里避的開嗎？

「丫頭的身子不好，我幾年前便已稟明先祖，不再碰地下的東西，為丫頭攢些陰德。」

二月紅絲毫不為所動，端茶送客:「還請佛爺和霍當家就此離開吧。」

張啟山點頭，幹脆利索的起身，也不糾纏:「既是如此，東西就留給二爺了，二爺若是想通了，隨時可以來我府上。」

霍錦惜跟著起身，卻遲了張啟山一步離開，轉身前望了二月紅一眼，搖頭輕嘆:「二爺，有些事情，是不能用眼睛看的，這是墓下的規矩，其實也適用在地面上頭。」

「畢竟，最可怕的不是死人，而是活人。」

二月紅淡淡看了她一眼，眸中神色自若，看不出喜怒。

霍錦惜今日……確是有些不同。

待到人都走了，二月紅才再次坐下來，開始仔細卸去臉上油彩。

許是多年未見的緣故吧，霍錦惜比以往變得還要堅韌，人也清瘦了不少，看他的眼神……同樣不再帶著痴迷和眷戀。

到底是……哪裡不對呢？

二月紅想，大概是人總會變得吧，她變得不再喜歡自己，想來也是好的。

「霍當家怎麼來的？可需要我派人送霍當家回府？」

霍錦惜搖頭，謝過張啟山的好意:「我府上的司機還在，無需勞煩佛爺，只是佛爺若是要去外面……」

張啟山揚眉，一幅洗耳恭聽的模樣。

霍錦惜見此，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

因為要是再開口，估計離露餡就越來越近了。

思前想後一番，霍錦惜還是一咬牙:「最近霍家的地界都不大太平，佛爺小心些，若是要去霍家的地盤，最好……派人知會我一聲。」

「哦？」張啟山似笑非笑:「不太平？還有這回事？」

霍錦惜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內心咬牙切齒的意味。

張啟山這個傢伙……這傢伙委實……是只狐狸！

她表示，收回方才誇他光明磊落的話。

算了！她是誰，二十一世紀的新時代女性，怎麼能跟這些舊時代的人一般見識？

霍錦惜按了按額角，努力保持住面上的平靜:「其他的不用說，只要佛爺明白我的誠意就好，九門在長沙城裡怎麼斗不要緊，可一旦擱到外頭，自然是同氣連枝，一同對敵的。」

張啟山贊同的點頭，「霍當家說的不錯，真沒想到，霍當家生了一場病，性子倒是與先前有些不同。」

霍錦惜面上一僵，差點就崩不住了，趕緊落荒而逃:「佛爺謬讚了，想是佛爺原先不了解我的緣故吧，霍家還有雜事，三娘就先告辭了。」

張啟山頷首，目光依舊炯炯有神:「霍當家慢走。」

這個張啟山果真不簡單！

霍錦惜坐上自家汽車之後，才徹底鬆懈下來，自己已經裝的夠像了，卻還是能讓他瞧出端倪，真不愧是能做到長沙布防官這個位子，並且以一己之身位列九門之首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