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霍府，見蘭心和玲瓏都焦急的等在門外。

「當家的——」

見霍錦惜下車，兩人一左一右的圍上來，噼里啪啦就是一頓抱怨。

「您可急死我們了，要不是收到樂陵的信，我們可真要出去找人才對。」

霍錦惜十分好笑，偏頭瞅了瞅她倆，道:「我這不是好的嗎？你們倒是操心操的太多餘了。」

樂陵抱胸被擠在一旁，聞言撇了撤嘴，附和道:「當家的說的對，我看著你們倆真是瞎操心，也不想想，有我跟著，當家的怎麼可能出事？」

蘭心聞言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倒是玲瓏嘴快，出言反駁:「如今長沙這麼亂，樂陵姐姐再厲害也不能以一敵百，萬一真遇上什麼事，豈不是把當家的也陷入險境裡頭去？」

聞言，樂陵揚眉，「哎呦你個小崽子，別以為你跟著當家的去了一趟北平就理直氣壯了啊，你看我不打你——」

當即就蹦過來，就要對玲瓏動手。

霍錦惜及時喝住她:「好了好了，別鬧騰了，在這大門口成什麼樣子，都進去吧。」

樂陵這才止住動作，白了玲瓏一眼，玲瓏則躲在霍錦惜身後，沖她俏皮吐了吐舌頭。

霍錦惜將一切盡收入眼底，鳳眸不由自主劃過一抹笑意。

這幾個傢伙……

回屋換了件衣服，又大概洗漱一番，霍錦惜這次點了蘭心隨行。

蘭心性情溫順，為人又最是穩重，不似其他那兩個傢伙那樣急躁。

況且此次是去紅府為丫頭弔唁，怕那兩個中間做出什麼沒有分寸的事來，霍錦惜也只能選蘭心隨行。

汽車停在紅府門口。

霍錦惜下車時，眯了眯眼，視線定在不遠處，問蘭心。

「我沒瞧錯吧，那不是軍中的車嗎？佛爺若是來此，想來不該用軍中的車才對啊——」

蘭心也看了一眼，心中瞭然，低聲對霍錦惜說:「當家的，您沒瞧錯，那確實是軍中的車，但上頭坐的卻不是佛爺，是那位陸長官。」

陸建勛？

鳳眸劃過一抹銳利的光，女子冷冷哼了一聲，抬腳便往府內走。

他若是今天敢出什麼幺蛾子，她不介意讓他的腰徹底折掉！

霍錦惜邁入府門，見正廳內已起棺，不由得趕緊閃身到一旁。

張啟山和尹新月早已經到了，也側身立在不遠處。

幾個人相視一眼，皆點了點頭，算作打招呼。

哀樂聲起。

送葬的人抬著棺材，穩穩的往外走，府里滿天白色，一分一毫，儘是哀戚。

二月紅今日並未穿白，而是如往常一樣一身紅衣，妖冶奪目，在一眾白幡里分外刺眼。

經過張啟山和尹新月的時候，二月紅只步子頓了頓，眼神卻不曾停留，張啟山想說些什麼，卻被身側的尹新月拖住。

一襲黑衣的尹新月沖張啟山輕輕搖頭，張啟山眸色一暗，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倒是經過霍錦惜的時候，二月紅目光停留了一瞬，嘴唇略動了動，但沒有發出聲音。

霍錦惜微微頷首，表示知道了。

她看的分明，他在說，等我。

不過是一個等字而已，女子面容清淡，依舊不悲不喜。

她跨越時空生死，丟棄原本的身份責任來了這裡，縱身越入這亂世中，捲入無休止的爭鬥，本就是為著他一個人。

又怎會懼怕這一個等字？

哀樂聲漸漸遠了，送葬的隊伍轉出府門，往城外而去。

霍錦惜轉頭，見張啟山視線依舊膠在大門的方向，眸色幽深，不由得抬步上前，輕輕開口:「佛爺傷可好些了？」

張啟山回神，只見眼前女子卓然而立，難得的一身布衣，不施粉黛，顯得清雅素淡。

「小傷而已，」張啟山略笑了笑，突然眼神一凜，定在霍錦惜身後，「在這裡見到陸長官，真是令人驚訝。」

女子轉身，見陸建勛西裝革履，正含笑走來，聞言倒也不惱。

「陸某人此來，也不過是聽說紅府的夫人發喪，特慰問一番罷了，佛爺何來驚訝一說？」

張啟山似笑非笑:「那既是慰問過了，陸長官也不必多留——」

「那是自然，」陸建勛看了一眼霍錦惜，彬彬有禮的伸手:「陸某人此番亦是來接霍當家一敘的，接了霍當家，自然會離開。」

張啟山勾唇:「陸長官恐怕要失望……」

「佛爺，」霍錦惜打斷他，給尹新月使了個眼色，遂轉頭望向陸建勛，微微笑道:「恰好上次承蒙路長官救命之恩，三娘無以為報，今日就三娘做東，便一同謝過陸長官。」

霍錦惜心知張啟山在庇護她，生怕她跟陸建勛對上吃苦頭，但霍家當家人畢竟不是泥捏的，她白曦更不是泥捏的，總歸不會連一個陸建勛都收拾不了。

更何況九門中人大多閑散，如今長沙局勢漸緊，又有裘德考盯著，在暗中攪弄風雲，凡事也不能總讓張啟山一個人撐著。

「陸長官在外頭等我，」女子微微一笑，氣勢從容不迫:「我與佛爺和夫人說兩句話。」

視線掃過張啟山，陸建勛目的達成，頗有幾分得意，遂也不糾纏，略一頷首道:「那我便在外頭恭候霍當家。」

皮鞋踩在地上的響聲逐漸遠去，待徹底消失後，張啟山目光才柔和下來。

他看向眼前這個不驚不喜的絕色女子，她今日穿了一身純黑色的旗袍，上頭綉著暗色的鳳尾紋路，做工極其細緻，若不仔細去看，倒是全然看不出上頭精緻的黑絲金線。

「陸建勛不懷好意。」

他輕輕開口提醒。

「我也並非人盡可欺。」

女子攤手，鳳眸儘是融融暖意，她歪了歪頭，視線定在一直沉默的尹新月身上。

「佛爺可問新月，她該知曉我的厲害。」

身為半個靈師，尹新月自然知曉眼前這個女子有多精湛的靈基和靈術，那完全不是她這個半吊子道行可以相提並論的。

對上張啟山的視線，尹新月嘆了口氣，不得不承認這樁事。

「錦惜確是厲害，只是這並不是跟下頭的東西打交道，人心二字……由不得小覷。」

「確實是這樣，」張啟山擰眉，「陸建勛此人有些背景，上頭還是比較看好他的，也正因此，我才處處受他掣肘。」

「那也總不能事事讓佛爺撐著。」

女子抿嘴，視線定在張啟山肩頭上，抱歉一笑，「沒能阻住二爺，平白讓佛爺受了傷已經是我欠了佛爺的，現下又正值多事之秋，三娘不才，也能抵得住些小風浪，還請佛爺安心養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