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程是在門口追上來的。

沈喃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他抬手將自己攬入懷裡，下一刻，羽毛般輕柔的吻便落下來，拂過額前。

溫軟到令人心悸。

「喃喃，你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最了解你，也只有我最愛你。」

低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沈喃一個激靈，立刻回神。

「顧程你居然敢——」

她怒目而視，卻發現顧程視線定在自己身後的方向，眼裡劃過挑釁。

沈喃下意識回頭，就看到了面色蒼白的宋琰。

那人眼神溫淡，落在自己身上，喉結微微動了一下，隨後退了一步，轉身就走。

如同一陣風，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甚至連情緒，都一併斂去。

這下沈喃也顧不上找顧程算賬了，一把推開他，邊追邊回頭，出言警告:「你給我等著，等著啊——」

宋琰的反應實在讓人心慌，沈喃欲哭無淚，幾乎不知道該怎麼辦。

好在那人走的不快，倚著沈喃的飛毛腿，很快就追了上去。

「宋琰，你怎麼出來了？」

一把挽住男人的胳膊，沈喃另一隻手攔下他，氣喘吁吁:「你怎麼也不多穿件衣服，下面冷。」

宋琰停了下來，目光落在沈喃身上，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髮，神色溫柔:「我沒有關係的，喃喃。」

「剛剛打擾到你們了。」

沈喃有些錯愕，立刻明白他誤會了，「不是，剛剛顧程是特意——」

男人搖頭，打斷她，「不需要跟我解釋，我們本來就是協議結婚，如果哪一天你找到了自己的福祉，我隨時可以放你走。」

風很大，宋琰的聲音忽遠忽近的，聽在耳朵里，有些失真。

沈喃立刻平靜下來。

她突然想起來了顧程給的那份文件。

也許有些事情，她不應該太過果斷，三思而後行，總歸是沒錯的。

回去的時候，沈喃落後了宋琰一步，安靜的跟在後面，打量著他的背影。

這人身量本來就高，又太清瘦，因此便顯得愈發高了，脊背筆直，沉默而穩重。

顧諶和顧叔叔都還在睡著，期間姚女士下來了一趟，關照了兩句，沈喃跟她打了個招呼，便拉著宋琰走了。

兩個人一路都是沉默的。

沈喃是在想那份文件的事，而宋琰卻是在想顧程的事。

這丫頭性子很好，大大咧咧的，沒有很多女孩子的小家子氣和矯情，一向都很好相處，但似乎一碰到顧程，她就十分失態。

不論這樣的失態表現出來是什麼樣子，但它歸根結底的原因，就只有一個。

沈喃很在意顧程。

宋琰的手按在車門上，慢慢收緊，垂著的眼簾里遮下濃郁的霧氣。

他果真是……留不住她嗎？

這個世界上，他所有喜歡的、珍惜的東西，都會一步步離開他。

他的存在……本來就是不被期許，不受歡迎的。

思維一分分模糊下去，連同五感也不甚清晰，一點點落入茫然與虛空里。

意識的最後，只隱約聽到那丫頭驚慌失措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