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里的理髮店
小說: 我們的故事 作者:今昔禾夕 字數:8487 更新時間:2019-09-22 10:08:27
北城的冬天,冰天雪地。
寒冬的氣息太濃,阮茉蕁不得不把自己裹成一隻熊,還是一隻有著嬰兒肥的熊,其實就是臉大。
寒冬里的一個艷陽天。
阮茉蕁和室友阿珏在團購app上團購了洗剪吹套餐。
「評論說老闆長的很帥啊,拍的那張照片看背影的確很帥呀。」
阮茉蕁很是花痴地跟阿珏介紹。
「so?」
「為了看看老闆帥不帥,我也一定要去這家剪頭髮呀!」
當阮茉蕁和阿珏帶著只是去打醬油的室友芹芹,在學校西門對面的小區里轉來轉去找那個叫「Guys 造型」的理髮店。
「這裡不是十棟嗎?」
「不是,那裡才是吧。」
三個人轉了一大圈,才找到地址上的十棟五單元2004。
「這理髮店開在這裡面,我一個人還真是不敢來。」
這是在電梯里阿珏的感慨。
到了2004,門外是一個中等大小的牌子,上面寫著「Guys 造型」。
開門的是一個年輕的男孩子,到三人走進去才知道,那個人和她們一樣,是來剪頭髮的。
而這家理髮店雖說有兩個老闆,但是今天卻只有一個人。
他囊括了洗剪吹這一系列的服務。
這也使得,三個女孩子坐在這個所謂理髮店的沙發上玩起了手機。
老闆的動作很慢,就連那個男孩子的短髮,洗剪吹下來,他也用了一個小時。
看得出來,這是個很細心的男人。
一個小時過後,茉蕁以阿珏年紀比她大為由,讓阿珏先洗。
到茉蕁的時候,又過去了一個小時。
女孩躺在洗頭髮的椅子上,還有些發暈。
她腦海里都是剛剛老闆給阿珏剪頭髮時,在她眼前晃蕩的那雙小細腿。
而有著小細腿的男人正沖濕她的頭髮。
當洗髮水抹上來時,有一股好聞的薄荷香氣。
男人的手法並不是那種理髮店裡獨有的按摩手法。
怎樣形容呢,茉蕁覺得有種小時候被媽媽洗頭的感覺。
男人的手指撓著女孩的頭皮,不輕不重,讓女孩在薄荷氣味下竟有了更濃重的睡意。
只是當男人清洗到女孩耳旁時,那種渾身發顫的感覺直到腳底,困頓不再。
女孩睜開眼睛,看著並不清晰的天花板。
不知那是什麼花紋,她故作好奇地死死盯著,卻什麼也看不見。
坐在理髮店的鏡子前,接近五百度的近視,茉蕁只看到她那張大大的臉很是明顯。
又偷偷瞄了幾眼背後的男人,即使此時看不清,卻也覺得他十分好看。
她的臉頰上有著明顯的紅暈,周圍的空氣有些熱。
「你要剪什麼髮型?」
這是男人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她回味了許久,才緩緩出聲。
「剪到耳朵下面一點點。」
女孩從白色的罩衣里伸出手來,在耳朵周圍比劃著。
「要劉海嗎?」
「要,直劉海。」
剪刀在男人手中揮舞,茉蕁從沒見過這樣慢的理髮師。
她有種被珍視的感覺,雖然這隻是價值三十的團購,想到這裡,她突然有種想要給男人加錢的衝動。
還好,這隻是衝動。
當茉蕁重新帶上眼鏡,看向鏡子里的自己時,只感慨道自己又年輕了。
如果老闆不說那句「你的頭髮太難剪了」的話,她的心情應該更好。
因為發質有著硬,也毛躁,茉蕁的頭髮處理起來確實很麻煩。
不過老闆說出這樣的大實話,茉蕁有些難過。
伸出手機,讓老闆掃了團購券的二維碼,算是付了賬。
「老闆,能告訴我你的電話號碼嗎?」
如果是二次元的話,茉蕁現在應該是星星眼。
「可以。」
老闆將理髮店的名片遞給茉蕁,這時,茉蕁看清楚了他的臉,沒有想像中那樣帥,五官更柔和,有種「受」的氣質。
晚上,躺在宿舍床上的茉蕁,正擺弄著她的手機和那張名片。
名片上有兩個號碼,於是,她加了兩個微信。
在透過驗證後,又看完了兩個微信號的朋友圈之後,她才知道那個老闆叫「秦端」。
阮茉蕁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自從洗頭開始,她就不正常了,而這源頭竟然是那個叫「秦端」的人。
難道單身了近二十年,她也饑渴了?
實在是不正常。
可那張屬於秦端的臉,已經在她的腦子裡回放了一個多星期,如果不做點什麼,她簡直不能相信她還是阮茉蕁。
茉蕁拽著還未出場的室友齊嵐出現在學校西門的小區里時,她竟然慫了。
「阮茉蕁,可是你帶我來這裡剪頭髮的,你要是臨陣脫逃,我可不答應!」
齊嵐拖著茉蕁坐上了十棟的電梯。
天啦,她這是在做什麼,一個男人嘛,要不要這麼蠢。
心裡罵了自己千萬遍,卻又不能忽視那小小的竊喜,還真是精分。
今天秦端並不在。
接待兩人的是理髮店的另一個老闆,這讓茉蕁有些失望,坐在沙發上耷拉著腦袋。
老闆一頭黃毛,很是流行的理髮店裝扮,茉蕁不自覺地想起了那首流行一時的「殺馬特,殺馬特……」。
就快在她不自覺地哼唱出生時,她朝思暮想的秦端穿著寬鬆牛仔衣和緊身黑褲出現了。
好險,還好沒真的犯二唱出聲。
茉蕁拍著她那啥也沒有的胸脯,對著剛進門的帥哥露出一個她自以為完美的笑容。
「是你?」
帥哥放下大背包,和坐在沙發上的短髮少女打了招呼。
「嗯,是我。帥哥,多日不見,你可還好?」
茉蕁在這邊對著帥哥犯傻,那邊正被殺馬特剪著頭髮的齊嵐翻了一個大白眼,理髮小哥都看不下去了。
「看不出,你這同學怎麼傻裡傻氣的。」
「呵,我習慣了。」
兩人的吐槽自然被正在勾搭帥哥的茉蕁給忽略了。
「帥哥,你是叫秦端吧?」
茉蕁很少女地竄到秦端身邊,擺出一副「我是淑女」的模樣。
「嗯。」
「帥哥,我叫阮茉蕁,茉莉的茉,蕁麻草的蕁。」
「哦。」
「噗!」
殺馬特一個笑聲讓茉蕁忘了接下來的台詞。
「你笑什麼?」
「同學,笑你呀,你爸媽是有多想不開,給你取個蕁麻疹的名字。」
「黃毛大叔,是蕁麻草,不是蕁麻疹!」
茉蕁狠狠地瞪了殺馬特兩眼,又很是溫柔地轉過頭來看著秦端。
「秦端,你有女朋友嗎?」
這會兒直接叫了名字,也不叫帥哥了。
「沒。」
秦端還是繼續整理著工作室,那些瓶瓶罐罐被他擺得十分端正。
「那男朋友呢?」
這個必須問,畢竟撇開他一米八的身高,小受的氣質還是有些強。
「也沒有。」
茉蕁這樣問,他都沒什麼反應,看來這是個很淡定地青年嘛,茉蕁想她接下來的問題應該可以問出來。
「那我能追你嗎?」
少女眨巴著她的眼睛,秦端看了兩眼,有些吃不消。
「小妹妹,你幾歲了?」
殺馬特又開口了。
「過幾個月滿二十。」
一邊回答著殺馬特的話,一邊又繼續看著秦端。
「阿端二十五,這年齡差正好。」
「對呀,我也覺得。」
茉蕁看秦端的眼神又蕩漾了幾分。
「秦端,你怎麼不說話?」
「你要我說什麼?」
「就我要追你呀!」
「是你追我,又不是我追你,我能說什麼?」
真高冷,這是茉蕁心裡吐槽的話,不過面上她還是萌萌噠的模樣。
「說得有道理。」
那天茉蕁也不知道她是怎樣走出「Guys」理髮店的,只覺得自己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傻事,齊嵐說她還算有自知之明。
但不管如何她也算在秦端面前過了明路,可她到底喜歡那男人什麼?
難道只是荷爾蒙作祟?
茉蕁放棄想像,選擇遵循本心的想法。
活了近二十年,她也沒追過誰,這頭一次倒是沒什麼經驗,追起來的路數都是貼吧上學來的。
【我喜歡上一個小受氣質的高冷男(⊙o⊙),腫麼追?萬能的吧友們,求攻略!!PS:樓樓是女生哦^O^】
【一樓:用你女漢紙的氣質征服他!】
女漢子的氣質?這個可以有,於是才有此時此刻阮茉蕁提著兩大袋水果站在理髮店門口的情形。
「嗨,秦端,我又來了!」
今天很幸運,秦端竟然在,而且開門的也是他。
「哦。」
秦端一如既往地高冷,不過還好,茉蕁已經習慣了,也就無所謂地提著水果走了進去。
「喲,蕁麻疹同學又來了!」
殺馬特老闆正在那給客人剪頭髮,還不忘調侃茉蕁兩句。
「我叫阮茉蕁,是蕁麻草的蕁!殺馬特先生!」
「殺馬特?你給我取這名兒也忒難聽了些。」
「那也比什麼蕁麻疹好聽不是?」
給了殺馬特一個白眼,茉蕁很是熟門熟路地打開洗髮處的水龍頭洗了個蘋果。
「秦端,吃個蘋果吧!」
「謝謝,我不喜歡吃蘋果。」
「哎喲,我說蕁麻疹妹妹,你難道不知道我們阿端是出了名地懶,你呀就應該把蘋果切成一小塊一小塊地,再插上小牙籤,他或許才會吃!」
本來還有些小憂傷的茉蕁,聽了殺馬特這番話,倒是又鬥志昂揚起來,向殺馬特借了他們的廚房,便去鼓搗那蘋果了。
送走了唯一的客人,茉蕁還在廚房裡待著。
「喲,蕁麻疹同學不會把自己切了給你吃吧?」
正在拾掇自己的殺馬特看向穩坐在沙發上的秦端,撇了撇嘴。
「還不都是你,要不然她怎麼會去切蘋果?」
「怪我咯?明明是為了你,她才去廚房的好伐?」
「……」
秦端無語地看了看殺馬特,才又站了起來朝廚房走去。
茉蕁倒是沒把自己切了,而是把那個蘋果給切沒了
。
「阮同學,我們要出去吃晚飯,你的蘋果切好了嗎?」
看見秦帥哥走了進來,茉蕁還是有些激動地,不過想到被她切廢了的那幾個蘋果,她有些頭痛。
「嘿嘿,蘋果倒是沒了,不過還有香蕉,你吃香蕉吧!我保證下一次肯定能把蘋果切出來。」
從另一隻水果袋裡拿出一根香蕉,遞給秦端,還好這一次他沒說他不喜歡,這也算是一次小小的勝利罷!
「你們先走吧,我把這兒收拾了就走,我保證鎖好門。」
女孩舉起三根手指,鼓著她的小臉,很是可愛。
秦端不自覺地笑了笑,才說:「不用啦,你也去吃飯吧。等會兒讓楊煥來收拾。」
「楊煥?」
「就是你口中的殺馬特。」
「那好,謝謝啊。」
站在門口看著兩人的楊煥倒是有些想不通,既然收拾的人是他,這道謝不就應該給他說嗎?這傻姑娘對著阿端一個勁兒地傻笑幹嘛,果真是陷入愛情里的人兒呀,都是個大傻子。
阮茉蕁成了理髮店的常客,即便她不是為了剪頭髮。
不是今天送個水果便當之類的,就是明天帶個同學去剪頭髮,以至於她所有同學都知道這家開在小區的理髮店,楊煥和秦端都不知道接待了多少個阮茉蕁的同學。
楊煥還說:「我們這兒都快變成你們班的御用理髮店了。」
「哼,給你拉生意你還不滿意!多笨的殺馬特呀!」
看著一到秦端面前就如同小綿羊般的阮茉蕁到了他跟前就跟個漢子似的,楊煥再一次感慨愛情的偉大,連女漢子都能變淑女。
「楊煥,你說秦端喜不喜歡我?」
「喲,你還知道我叫啥名呢?」
「說正事呢,別跑題!」
「這個嘛,我覺得吧,有點懸。」
「為什麼呀?我覺得我表現得還是不錯地吧。」
茉蕁自我感覺十分良好,良好到楊煥都不想打擊她了,不過誰叫他是實誠人呢,該說的還是得說。
「我老實跟你說吧,我從小和阿端一起長大,就沒見過他喜歡誰,別說對哪個女孩上心咯,就連他的親媽他都沒上過心。」
「為什麼呢?那可是他親媽。」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阿端是他爸一個人養大的,他才五六歲他媽就跟別人跑了,所以呀,他對女人一直都不太相信。」
「原來他還有這麼可憐的身世,那我更好努力地追他了,畢竟只有我能給他溫暖了。」
茉蕁倒是想得一臉陶醉,看得楊煥那是想吐的心都有了
。
「要不要這麼自戀?你就不怕他不喜歡女人,而是喜歡男人,畢竟還有個如此帥氣的我一直陪伴著他,你知道嗎?為了防止他喜歡我,我也是很累的!」
說著說著楊煥還翹起來蘭花指,這會兒茉蕁倒是真的想吐了。
期末來臨,阮茉蕁不再經常跑去理髮店,因為她要準備考試了。
於是微信成了她騷擾秦端的最好方式。
其實也算不上騷擾,就是每天不厭其煩地說「早上好」或者「晚安」,畢竟等她走出自習室已經晚到不知道秦端睡著了多久。
女孩享受著這種聯繫,因為微信那頭的秦端就算不會馬上回個信息,也會在第二天回一句「嗯」。
這樣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阮茉蕁被三個室友看在眼中,大家都覺得她對秦端的追逐不會有結果,可她就像是魔怔了一般,誰也勸不回來,好像這二十年來攢下勇氣都是為了這一次的瘋狂。
好不容易考完了期末考試,最後一科結束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天有些黑了,阮茉蕁以最快地速度衝到小區里的理髮店。
「秦端回西臨了。」
「西臨?」
「我們老家。」
「你怎麼沒回去?」
「哎呀,我家裡又沒人,回去幹嘛?」
當茉蕁失落地走在那條回寢室的路上時,她腦海里都是這兩個月來關於她追逐那人的點點滴滴,時間不長,可他佔據了她太多的世界,拔不出去。
阮茉蕁本就是北城人,考完第二天就被阮爸阮媽接回了家。
阮茉蕁的姐姐叫阮初蕁,姐妹倆差了八歲,不像別的姐妹喜歡打打鬧鬧,兩人關係卻是極好。
五年前,大學畢業沒多久的阮初蕁就嫁給了自己的青梅竹馬,如今兩人已經有了一個三歲大的兒子眠眠,很是可愛。
除了爸爸媽媽,眠眠最喜歡的就是小姨阮茉蕁。
「茉茉,你給我帶吃的嗎?」
眠眠小朋友抓住自己小姨的手,就開始往她身上爬。
「你個胖小子,小姨可抱不動你!」
雖是這樣說,茉蕁還是將眠眠抱了起來。
「眠眠才不胖!茉茉胖!」
小寶貝很傲嬌嘛,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姐,你兒子說我胖!」
抱著眠眠小朋友,茉蕁就進了廚房去給她姐告狀。
阮初蕁看向那一大一小很是無奈,有時她會覺得自己養了兩孩子。
新年那天,茉蕁專門抱著他們家眠眠小朋友拍了幾張萌照,發到了朋友圈。
當然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秦端給她點贊了,還評論了!
「很可愛!
」這是來自於秦帥哥的誇獎,阮茉蕁這歸到了自己身上。
「謝謝誇獎^O^。」
「我說的是那孩子很可愛!」
「……」
這下茉蕁無話可說了,男神好不容易誇獎了她一次,還是她自作多情了,好憂傷!
拿著手機,抱過小胖子眠眠,左看看右看看,怎麼也覺得自己更可愛一些。
「姐,我和眠眠誰更可愛呀?」
「當然是我們眠眠咯。」
好吧,她忽視了她姐夫還在這裡,所以她失去了一票,於是更期待地看向她的親爹親娘還有親姐。
「自然是眠眠。」
三個人最後都把票投給了眠眠小朋友,阮茉蕁有種被拋棄地感覺,累覺不愛的她重新拿起手機去騷擾秦帥哥。
「秦端,西臨有什麼好玩的嗎?」
「挺多的。」
她也知道挺多的,你倒是一個一個說出來呀!阮茉蕁在這邊都要抓狂了。
「秦端,你喜歡什麼樣的女生呀?」
「漂亮,溫柔善良。」
這個答案好簡單哦,男神,你就不能具體一丟丟麼?
「你覺得我符合嗎?」
「除了善良都不符合。」
啥?也就是說茉蕁既不漂亮又不溫柔,那還活著幹嘛?
「T_T讓我去死一死。」
「……」
男神終於被她嚇跑了,毫無徵兆,她又做了什麼?
這個寒假,阮茉蕁自以為自己是在撩男神,其實吧,在秦端眼裡這就是一傻姑娘,最後秦端終於來了一句:「姑娘,有病咱們還是得治。」
為此阮茉蕁匿了幾天才又重新出現。
這次出現她倒是直接,一個不注意就出現在了理髮店門口。
提溜著幾大袋子吃的她就敲了門。
「秦端,我開學了!」
「我知道,你進來吧。」
「喏,給你帶的吃的,全是我媽做的哦!」
一包香腸,一包臘肉,一瓶肉醬等等,簡直是北城特產聚會。
「哇塞,終於可以換個口味了。」
楊煥先染指了這些吃食,看茉蕁的眼神都比上學期隨和了許多,果真還是吃的有用。
新的一年,阮茉蕁更加地得寸進尺,不僅僅是理髮店的常客,她還在理髮店做起了兼職,關鍵是這本來只是她一時興起的想法,卻不想秦端竟然同意了。
女孩高興了好幾天,也沒忘了鬥志昂揚地去做兼職。
其實她能做什麼呢?不過是給客人洗洗頭,就她那毛手毛腳的性子,還是在被投訴n次,加上秦帥哥手把手的教導後,她才勉勉強強地做個合格的洗頭小妹。
不過能和秦帥哥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她也不枉被客人罵了那麼多次。
少女的百折不撓,或者說厚臉皮一次又一次刷新秦端的下線,他有時候想女孩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他,可若不是真的,她又怎麼會如此勇敢?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會感動的人,女孩做的一切也不是讓他簡單地感動,只是那種努力地靠近,讓懦弱的他心生嚮往。
日子一天天地過,阮茉蕁堅持過了一個春夏秋冬。
她步入了大三,又一個冬天的來臨,怕冷的她早早地就穿上了羽絨服。
「啊噗!」
一邊熟練地收拾理髮店的瓶瓶罐罐,一邊時不時地打個噴嚏。
女孩的臉上有著可疑的紅暈,還有被她揉得發紅的鼻子。
「感冒了?」
「嗯。」
女孩的眼神濕漉漉得,很是可憐。
「喏,給你的。」
一杯熱水遞過來,還有一股濃濃的中藥味,茉蕁覺得這水的味道肯定很苦,但一想到是秦端親手給她的,也就捏著鼻子一口喝了下去。
「謝謝。」
女孩笑起來,臉上的嬰兒肥更明顯了,愈發可愛。
「不客氣,廚房裡還有很多,你等會走的時候記得裝在你杯子裡帶走,晚上睡覺前再喝一次。」
秦端關心她的次數愈來愈多,她想革命就快要成功了吧!
帶著雀躍的心情,一蹦一跳地回了學校。
冬天依舊在繼續,愈來愈冷的寒風,秦端卻覺得這原本沒有人情味的北城在這個冬天莫名溫暖起來。
十七歲那年他就來了北城,最開始是做學徒,後來有了積蓄才在北城大學邊上的這個小區里開了理髮店,一點一滴做起,生意越來越好,雖然和大富大貴挨不上邊,但他也做到了生活愜意不愁吃穿,這樣的生活是他從小就嚮往的,他以為一輩子一個人挺好的,至少不用像他父親一樣一生都活在失去里。
可阮茉蕁的出現,是個意外,卻是個美好的意外。
和他不一樣,她從來都充滿朝氣,哪怕是他從來都不回應,她也勇敢地追逐著。
一年了,這個女孩一直待在他身邊,就算是鐵也該被融化了。
何況他的心早就給了她,只是他不敢說,不敢擁她入懷。
現在,他卻再也沒了機會。
明天是他們去年第一次見面的日子,他想再給她剪一次頭髮。
「秦端,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什麼日子?」
「噹噹當,是我們認識滿一年的日子,是不是很驚訝?」
女孩遞給他一盒親手做的水果沙拉,他又想起了去年對一個小小的蘋果都束手無策的少女,如今卻能做出這麼精緻的水果沙拉。
「謝謝。」
「我可不要聽謝謝,我都送你這麼多次沙拉了,你也得送我一個禮物!」
「好呀。」
天哪,秦端竟然答應了,茉蕁本來只是隨便說說,就算他不答應她也覺得在情理之中。
「是什麼?」
「我給你剪一次頭髮吧。」
「啊?好呀。」
看著理髮店鏡子里的自己,頭髮確實長了不少,當時剪到耳朵下的頭髮如今已經過了肩。
「先去洗頭。」
其實她在理髮店待了一年,可她卻再也沒在這裡洗過頭。
當那股熟悉的薄荷香傳過來時,就像回到了去年今日,男人的手指靈活地在她的頭皮上揉來揉去,經過她耳後時,那種酥麻的感覺從頭頂一直到腳底,她覺得從一年前的今天她就中了這個男人的毒,一切早有因果。
「秦端,你以後還會給我洗頭,剪頭髮嗎?」
「會。」
聽了這句保證,她很是心滿意足。
剪刀起,剪刀落。
秦端見過太多的女孩或者女人當長發被剪掉時的後悔,失落,但唯獨鏡子里的這個女孩,她對於那剪落的髮絲不帶絲毫留戀。
他不知道失去對她來說,是不是就如剪落的髮絲一般,不值一提。
和一年前一模一樣的髮型,這一次秦端沒再說她的頭髮不好剪,只是這一次他明顯用了比以往多了兩三倍的時間來剪她的頭髮。
當戴了隱形眼鏡的茉蕁看著鏡子里的男人時,只覺得他就是她想像里的那個他,依舊很帥,而她依舊喜歡。
「好了。」
「我又變年輕了呢。」
女孩對著鏡子笑,或者說是對著他笑。
這模樣和昨天那個女人的樣子重合到一起,而女人的話讓他知道她們的關係還有他和阮茉蕁的差距。
「你是秦端?我是阮茉蕁的姐姐,我想和你談談。」
「你知道茉蕁在大四就要出國嗎?而她準備為了你放棄出國的機會。」
「我並不反對你們在一起,但你不適合她。」
「她追了你一年,而你明明喜歡她卻不和她在一起,你太懦弱了,我想她需要有一個真的配得上她的人。」
阮初蕁的話像刀子一樣扎進他心裡,可他知道鏡子里的女孩值得更好的,她應該出國,去找她真正需要的。
而她,從來都不可能屬於他。
「阮茉蕁,你以後都不要來了。」
「什麼?」
臉上的笑容還沒有散去,她沒轉過身,透過鏡子看到男人臉上的面無表情,如同初見時的冷。
「我說,你不要再來了,我不喜歡你,我可能會找個合適的人,結婚生子,你這樣我會很困擾。」
男人的話很傷人,她不明白明明剛才一切都還好,男人還說以後還會為她洗頭剪頭髮,可頭髮才剪完,他卻要趕她走。
「我……」
「你走吧,別再來了。」
男人不再聽她說什麼,而是轉身進了房間。
阮茉蕁沒想到這就是他們的最後一面,直到她出國那天,她都沒能再見到他,楊煥說他去旅行了,可能要很久才會回來。
回國一年多,她時常會在下班後走到北城大學附近,那個小區沒什麼變化,她也沒有勇氣打開團購app看看那個理髮店還在不在。
其實只要去樓上看一看,也許就有了答案。
可她不是那個勇敢無畏的阮茉蕁了,只要一想起那天男人說的「我可能會找個合適的人,結婚生子。」她就覺得可怕。
是呀,她去了又能如何,看別人的福祉美滿,還是再被拒絕一次?
長了幾年的頭髮在茉蕁看來愈發地刺眼,不知受了怎樣地刺激,她打開手機,在手機上團了一個洗剪吹套餐,還挺便宜,才五十多。
「Nettle 造型」這個名字倒是很適合她,nettle不就是蕁麻草的意思嗎?難道店主也叫什麼什麼蕁?
亂想了一通,茉蕁繼續做著她手裡的工作,一下班就步行去了離她公司大廈不過百米的理髮店。
「咦,這理髮店怎麼又在小區里?」
嘟囔了幾句,阮茉蕁還是繼續往小區里走,還好這理髮店在一棟二樓,她不至於走多遠。
剛到了樓下,她突然發現這家店還得提前一天預約,不過既然都來了,她先上去吧,說不定她運氣好店裡正好沒人呢?
按了門鈴,老闆開門倒是快。
「我沒預約,可以……」
話還沒說完,她就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不是別人,就是那個她追了一年的秦端。
「進來吧。」
四年的時間,對於男人來說算不得什麼,他沒變多少,除了曾經白凈的臉上長了些鬍渣,看起來成熟了些。
這個理髮店和曾經那家理髮店很像,同樣的牆紙,同樣的薄荷味洗髮水……
秦端還是很瘦,茉蕁坐在沙發上看著他的小細腿兒,只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他手中揮舞的剪刀很是利索,但他的服務依舊很慢。
當他送走那兩個客人,已經是七點左右。
「先洗頭。」
薄荷味沒變,過了四年,那股味道似乎從始至終都沒被她遺忘。
男人的手指照常會劃過她的耳後,那種全身一顫的感覺未曾隨時間消失。
秦端的毒她還是沒解。
「秦端,你結婚了嗎?」
「沒有。」
「秦端,我叫阮茉蕁,茉莉的茉,蕁麻草的蕁,我可以追你嗎?」
「不好。」
「?」
「這一次我來追你。」
男人的手上還滿是泡沫,他站起來撐著黑色的水台,俯下身吻上女人的唇。
薄荷味充盈在整間屋子裡,外面是北城寒冷的風,屋內是男女間升騰的曖昧氣息夾雜著暖意。
她的勇敢是他的救贖,她的愛是他的所有。
失去,從不可怕,可怕的是未曾愛過應該愛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