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2AM

六號車廂與七號車廂中間的廁所內，兩個矯健的身影如鬼魅般從不足半米高的窗戶里翻了出去。

夜晚列車時速不足六十公里，能見度不足半米，風吹到臉上有點剃刀刮豬毛的感覺。池小黎跪在車頂，還沒開口先喝了一肚子風。

「戚隊，忘了問那小白臉要倆口罩了。」

戚楓抬起一條腿，呈單膝跪地姿勢，兩手握住兩邊的把手：「別廢話，快走。」

走是不可能走的，就算時速只有六十公里，在光禿禿的車頂別說直立行走，站起來都是痴人說夢。

池小黎膝行了不足二十米，撐不住了：「我寧願跑三十公里。」

戚楓往他小腿上踹過去：「少不了你的三十公里，這次回去給我每天早晚三十公里負重，少一公里不準吃飯。」

「謀殺啊戚隊！」池小黎滿懷悲愴，聲音剛從嘴裡發出來就被從後面打過來的風吹散了，只有模模糊糊的一點飄進戚楓耳朵里，「有您這樣的嗎，懂不懂憐香惜玉啊！」

戚楓：「我還不想搞基。」

「……」池小黎轉過頭，剛張開嘴，一口風直竄進喉嚨，差點沒把他嗆死，「咳！咳咳咳！咳咳……戚、戚隊，你也會開玩笑了？」

戚楓吼：「快走！五十米內不許停，否則罰你未來一個月內不許吃肉！」

池小黎蹭的一下爬起來，小狗似的往前爬，把戚楓遠遠甩在後面。

行李車廂在列車尾部，兩人順風而爬，速度卻堪比烏龜，花了足足四十分鐘才爬到行李車廂窗口上方，池小黎趴在車頂上怎麼都不肯起來了：「戚、戚隊，歇會兒，讓我歇會兒。」

「回去每天多加五公里。」

戚楓橫著趴在車頂，腳尖勾住另一側鐵桿，上半身垂下車身，用手推了推窗戶。

窗戶密封，一動不動。

他調轉身體爬到另一側，還是一樣。

池小黎顧不得哀嚎，問道：「打不開？」

「從裡面鎖上了。」

戚楓謹慎地爬起來，往來時的方向爬了兩三米，不停地用手在車頂上摸著什麼，兩分鐘後，他沖池小黎大聲道：「過來幫忙！」

池小黎連忙爬過去，戚楓指指車頂一處：「把蓋子打開。」

池小黎會意，兩人各抓一處天井蓋上的拉環，在戚楓喊「一二三！」後同時用力往上拔。

紋絲不動。

「卧槽！這玩意兒從廠里出來就沒打開過吧。」

池小黎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搓了搓，重新抓住拉環。

「接合處生鏽，應該是很久沒打開過了。」

戚楓單膝跪地，一手撐著車頂，一手抓住拉環：「再來！一、二、三！」

池小黎咬牙切齒，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天井蓋終於有了鬆動的跡象。

「快了快了！再來！一、二、三！」池小黎大吼一聲。

蓋子往旁邊挪了數寸，厚達十公分的純鐵蓋子真他娘的不是一般的重，但是只要脫離了原來的井口，再移動它就輕鬆多了。戚楓一隻手將蓋子推到一側，沖池小黎打了個蹲守的手勢，掏出隨身攜帶的戰術手電筒咬在嘴裡，眨眼的功夫，人已經跳了下去。

*

火車猶如一條發光的巨蛇，在黑暗的軌道上不急不緩地遊動著，誰也不知道這樣一條外表看似平靜的巨蛇腹內正在蘊藏著什麼樣的危機。

魏嘉逸放下手機，熒幕上赫然顯示自家大哥的號碼，已經撥了五分鐘了，一個電話都沒打出去。

不止電話打不出去，網也連不上。

魏嘉逸抬頭看著窗外，零零星星的燈光遠得幾乎看不見，窗戶上倒映出他的影子。離北城越遠，魏嘉逸心裡越不安，他能預感到危險已經如一張巨網籠罩在火車上空。

五分鐘後，六號和七號車廂連接處。

「抱歉，裡面有人。」

萬庄抱著胳膊靠在廁所門上，下巴一抬，往五號車廂的方向示意：「去那邊吧。」

「你們頭兒叫什麼？」魏嘉逸一手插兜，微笑著往他身旁一站，「你們是哪個部隊的？」

萬庄和孫毅對視一眼，整齊劃一對他搖頭：「保密。」

魏嘉逸皺了皺鼻子：「小氣。」

過了一會兒，見他還站著不動，萬庄支起手肘推他：「還不走？」

魏嘉逸仰頭靠在門上：「放水。」

「那邊廁所沒人。」萬庄又推了他一下。

「不去，我就要在這兒，要去你們去。」

魏嘉逸和門板之間像塗了萬能膠，萬庄推他居然沒推動，正愕然間，卻見魏嘉逸對他一挑眉：「裡面哪位兄弟，上個廁所還要你們放哨？」

萬庄摸了摸鼻子：「兄弟便秘，怕他暈在廁所，我說你能不能趕緊走？」

魏嘉逸：「長夜漫漫無心睡眠，相逢即是緣分，隨便聊聊嘛。哎，你叫什麼名字？」

「……」

「我說，」魏嘉逸打了個哈欠，「閑著也是閑著，一起等廁所這麼無聊，聊聊唄。」

「……」

魏嘉逸：「你們當兵的工資高嗎？退伍後包分配嗎？部隊里幫介紹對象嗎？Omega漂亮嗎？」

萬庄：「……」蒼天啊，誰來把這個妖孽收走！

吧嗒！

門從裡面打開，戚楓和池小黎一前一後站在廁所門口，衣衫不整。

氣氛瞬間詭異。

魏嘉逸：「……哦豁。」

戚楓拉平身上衣服，視線從他臉上掠過，拇指一抹唇角，大步離開。池小黎抱著胳膊靠在門框上，歪著腦袋看魏嘉逸：「你怎麼在這兒？」

魏嘉逸友好地一攤手：「放水。」

「換一個，」池小黎學著戚楓的樣子抹了抹嘴角，摟著魏嘉逸往另一邊走去，「這個不幹凈。」

作為一個Omega，被Alpha碰觸身上任何一個部位都可以被定性為性騷擾，魏嘉逸僵了僵，很快恢復正常，滿臉戲謔地對池小黎道：「小可愛，沒看出來啊。」

池小黎虎軀一震：「啥？」

魏嘉逸：「你還是個小基佬。」

池小黎：「……」我他媽錯過了什麼？

兩人越走越遠，沒看到萬庄和孫毅在他們走後迅速閃進廁所，半分鐘後，兩人從裡面背出兩個半人多高的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