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你今天怎麼回事？狀態不對，先去補妝，五分鐘後再來一遍！」李導怒氣沖沖的拿著大喇叭吼道。

「不好意思，給大家添麻煩了。」季白左右鞠了一圈的躬道歉道。

「查到了嗎？」季白第一件事就是問楊笑。

楊笑故意說，「你又不是女友粉，操心那麼多有的沒的幹嘛呀？」

女友粉是季白此刻最忌諱的三個字，當即瞪了楊笑一眼，「快說！」

「查到了，她比華粟晚兩個月出道，據說後台很大，剛出道就演的劉長信導演的作品，是女二號，角色很討喜，電影剛放映就受到了很不錯的反響，緊接著又拍了吳重老師的電影，也是女二，現在也算是風頭最勁的新生代小花了。」楊笑背課文似的把她查到的資料一字不落的背了一遍。

季白默默的聽了半天還是沒聽到她要的重點，化妝師小姐姐已經站在不遠處等了她們好一會兒了，季白打斷道，「我要知道她的性格方面的東西，誰管她是不是新生代小花了。」

楊笑哦了一聲，「我剛搜的百度百科，你等我再去問問別人。」

季白無奈的說，「好吧。」

再一次站在攝像頭面前，季白四處都看不到華粟的影子，平時華粟要麼跟她對戲，要麼站在一邊看著她，如今哪兒都看不到他，讓季白很不習慣。

「季老師，發什麼呆呢？」跟季白對戲的一個群演好心提醒道，「導演又瞪咱們了。」

季白看向不遠處窩著坐的李導，好像真看到了他眼中噴薄而出的怒火，對好心提醒她的群演笑道，「沒事，謝謝了啊。」

群演受寵若驚道，「不不不沒關係不用謝這是，這是我應該做的。」

「Action！」再一次開拍。

季白努力讓自己沉浸在劇本描述的世界中，努力忘掉現實努力忽略華粟被人挽著胳膊帶走這件事。

「卡！季白你今天吃錯藥了嗎？一場戲你給我NG四次，你不想拍給我趁早說！別在這浪費大家的時間……」李導今日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往日NG十多次的人也有，也沒見他發過這麼大的火，生過這麼大的氣。

眾人被李導突如其來的爆怒，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全都低著頭待在自己的崗位上。

「對不起，李導，今天我狀態不好，給大家添麻煩了，真的很抱歉。」季白再一次向四周鞠躬。

伸手不打笑臉人，伸手也不打認錯態度好的人，李導大聲吼，「最後一次，還過不了就滾！」

滾！

滾！

滾！

這個字穿越時空把季白帶到了五年前，她執拗的站著，不肯承認被強加在她身上莫名須有的罪名，那時候王家老太太，拄著拐杖也是讓她滾！

「好！」季白笑了笑說。

眾人都被眼前的一幕幕給驚呆了，平時李導多看重季白他們都不瞎，都看的出來。

可是，今天這一出出的大戲又是怎麼回事？

不止大家迷惑，就連當事人之一的季白也不清楚。

不過，她倒是剛剛被一個滾字罵醒，如今全身心投入到了角色中，也沒心思想李導今天吃錯了什麼藥。

「過！」

隨著李導輕飄飄的一個過字，在場的眾人全都鬆了一口氣。

廢話，女主角要真因為一場戲被罵走，接下來的戲還拍不拍了！

再說，演技好，長得美，又敬業，還和男主角有著曖昧關係，自帶熱度，給誰誰不想要啊！

季白又向工作人員鞠了幾躬之後，剛準備離開候場，就聽到李導拿著喇叭又開始吼，「下一場拍女二號推女主角入水的戲，各單位準備！」

「卧槽！導演瘋了吧？今天吃錯什麼藥啊？這是不把季，咳咳白搞死，他不開心是吧？」場務A被驚掉了下巴。

場務B同樣大罵一聲卧槽，「有毛病，零下的溫度讓她穿著單衣單褲跳水，我的天！不敢想！」

「我更好奇，李導是受了什麼刺激，說了這麼一番話？」場務C問。

沒人知道。

季白淡淡的回望李導一眼，輕輕點了點頭說，「好，我馬上去換衣服。」

楊笑皺著眉頭聽完了全場，她小跑過去跟季白說，「姐，今天不行，零下的溫度，你要是跳水裡，肯定會凍出病來，不行，我去給李導說！」

季白拉住匆匆要走的楊笑，搖了搖頭說，「別去了，你去也改變不了什麼，」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楊笑看坐在李導身邊的那個女人，「看清了嗎？她是誰？」

「好像是洪夏的經紀人，王敏。」楊笑說。

季白拉著她慢慢往回走，「鬥不過資本主義，消停點吧。」

楊笑忿忿不平的往回看，半晌，不對啊，平時季白要遇上這事，肯定沖在她前面去打臉了，今天，很反常。

「看我幹嘛？臉上有東西？」季白好笑的問。

楊笑搖了搖頭，「你，今天怎麼這麼能忍？」

「小丫頭，」季白笑了笑說，「不忍就著了她們的道了，以前我無所顧忌，現在。不行啊，我有顧及的人。」

半小時後，季白再次站在攝像機前，環顧四周依舊沒有看到華粟。

「抱歉了哈，」姜莉小聲跟季白說，「有人要整你，我不得不這麼做，都是討生活，互相體諒一下啊。」

「理解，不過，你先給我個底，我跳幾次水她才滿意？」季白問。

「咳咳，她說十次以上，李導說太多了，浪費膠捲，最後改成五次了。」姜莉憋著笑說。

季白嘆了口氣，默默計算著五次後自己還能不能活著從水中爬上來。

一個月前，兩個人針鋒相對，你看不慣我，我看不慣你，誰曾想，一個月後，兩人再次面對面，仍是針鋒相對，不過畫風卻不再一樣。

零下的水，蝕骨的寒冷，季白被推進水裡的那一刻，被凍的面部表情都崩了，皮肉，神經紋絡，全身的每一處感官都在叫囂著逃離。

按照劇情要求，季白要先在水裡掙扎大約十秒，然後男二號於斌斌會跳進水裡把她救上來。

季白無力的在水裡掙扎著，因為知道這戲過不了，她也就放任自己胡思亂想。

「真奇怪，英雄救美不該發生在女一號和男一號之間嗎？編劇真是個人才，居然把英雄救美安排在了女一號和男二號之間。」

「啊，可憐於斌斌要跟我一起受苦了啊，真是對不起他，改天請他吃飯好了，無妄之災。」

季白感到自己在冰水中越沉越深，模糊中，看到了於斌斌的臉。

「季白，季白，你沒事吧，快醒醒！」

季白吃力的睜開眼睛，茫然的看著四周，擔心的，幸災樂禍的，可憐的，各種各樣的神情。

唯獨沒有她熟悉的。

「我沒事，一不小心嗆水了，抱歉抱歉，馬上就可以重新拍！」季白很抱歉的說。

於斌的跪在她身邊，同樣狼狽不堪，他皺著眉說，「今天太危險了，不拍了！」

身後應該是他的經紀人，給了他肩膀一巴掌，「導演都沒說話呢，哪有你開口的事！」

李導皺著眉頭，似乎是在思索半晌，他眼中帶著不忍說道，「繼續！」

一次又一次，季白覺得自己彷彿成了一個用程式編製好的機器人，機械的重複跳水，掙扎，沉底，被救的過程。

好無聊啊，還沒看夠，什麼時候能結束？

季白慢慢沉入水底，等待著於斌的來救她。

咦？我已經出現幻覺了嗎？不然，為什麼會看到華粟？楊笑說他和洪夏一起走了啊，季白放任自己沉入水底，手卻努力向上伸著，渴望抓住幻覺的尾巴。

「啊——」季白被人拍著背部，猛的吐出一大口水。

「季白，季白……」

季白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聲音模糊不清，季白放棄一般的想，她不醒了，就昏過去吧，昏過去至少今天不用跳水了，再跳下去，她真的離死不遠了。

「讓開！」華粟低吼一聲，他面前齊刷刷的給他讓出一條通路。

洪夏眼角紅撲撲的，委屈巴巴的看著華粟，不死心的叫著他，「粟哥哥……」

華粟冷淡的看她一眼，沒說話，抱著季白快步穿過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