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過了幾分鐘，龍沐陽才發覺身邊的人沒了動靜。

自覺反省了下剛才是有點小過分，他輕輕轉了轉頭，看見蕭瀚一臉面無表情的擰著筆蓋。

「對不起。」龍沐陽輕聲道。

他這一輩子還沒對人這麼說過話，就算是雲夢霞也沒有這個待遇能讓他說這三個字。想起這個女人，龍沐陽咬了咬牙，強迫自己別去想。

蕭瀚還是低垂著腦袋，當作沒聽到。

龍沐陽有些不滿了，他都道歉了還要怎樣？

「喂。」

「我跟你說話呢。」

龍沐陽抬了抬下顎，神色有些不自然。

蕭瀚冷淡的掀開筆蓋，食指翹起，修長的筆在他的靈活控制下飛快的轉動起來。

龍沐陽心裡有些惱怒，一把奪過蕭瀚手裡的鋼筆，右手猛的一拉，就把人拉到了自己面前。

「我、說、對、不、起！」龍沐陽一字一句的念道。

蕭瀚驚訝的眨著眼睛看著他，身子還維持著傾斜的姿勢，這麼近的距離讓他可以清晰的看見龍沐陽的整張臉，蕭瀚一手撐起身子，連忙起身結巴道：「沒……沒關係。」

說著，他從龍沐陽手裡搶回鋼筆，臉色微紅又帶點不自然。

龍沐陽滿意的鬆手，眼光見桌上的英語書，大手一揮，丟到蕭瀚面前，道：「你教我吧。」

「啊？」蕭瀚還沒回過神，仔細想了想才確認沒聽錯。

「行……行啊，你哪裡不會的？」

蕭瀚一邊抖著手，一邊翻開書，不敢直視龍沐陽的眼睛。

龍沐陽頗感好笑，這人怎麼這麼容易害羞啊。

「我大概都知道什麼意思，就是讀起來有點不太順口。」

「噢，那我教你吧，你哪個單詞不會的？」

「都不會。」

「……」蕭瀚停下筆，望著他，道：「不對啊，我看到你的名字，你不是一直都在年級第一嗎？」

龍沐陽想了想，原主的成績倒確實是挺不錯的，雖然人缺了根筋吧，但卻在讀書這塊兒上頗有天賦。

「我其他的都還行，就英語一直不是很好。」

龍沐陽面色不改的撒謊道。

蕭瀚奇嘆：「英語不好還能拿年紀第一，那你也是很有能耐了。」

「……」龍沐陽沉默的不說話了。

良久，蕭瀚才真的懂了什麼叫「不是很好」，龍沐陽的口音簡直是……完全不行！

「你真的學過英語嗎？」蕭瀚實在忍不住抬頭問。

「嗯，學過。」只是沒念過而已。

龍沐陽枕著手，若有其事的點了點頭。

蕭瀚嘆了口氣，不過還是在心裡小小的驚艷了一把，龍沐陽雖然不會，但是學習的速度很是驚人，他說過的話，念過的單詞，只要一遍，他就能全記住。

龍沐陽翻了一頁，道：「繼續。」

蕭瀚看著書上的單詞，耐心的一個個念給他聽。

突然，一個小小的物體飛快地朝蕭瀚甩過來，龍沐陽條件反射的接住，張開手，是一截小小的粉筆。

兩人同時暗嘆一聲，糟了！

講台上，老師眉毛一皺，盡顯怒氣，他拿出粉筆擦重重的在講台上敲了一聲，道：「兩位同學，能別在歷史課上談論關於英語的事情嗎？」

全班的目光同時聚集在兩人身上，有的還幸災樂禍的低低討論。

蕭瀚尷尬的笑了笑，連連點頭：「是是是，老師，我們知道了。」

跟龍沐陽講得太入迷了，他居然連什麼時候上的課都不知道。心裡被老師那一拍子嚇了個半死，蕭瀚拍了拍胸脯，鬆了口氣。

龍沐陽好笑的看著他先是驚恐，又是丟臉，最後尷尬的想找個地縫塞進去的表情，實在是太……逗了！

放學後，蕭瀚把課本收拾好，回頭見龍沐陽還在發獃。

「你不走嗎？」蕭瀚招了招手。

龍沐陽道：「我在等人。」

蕭瀚奇道：「等誰？」

龍沐陽望向他：「警察。」

「什麼？」蕭瀚張了張嘴，一副驚訝的樣子。

「這不是來了嘛。」龍沐陽抬了抬下顎，朝門口點了點。

蕭瀚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兩個身穿制服的警察叔叔在門口和老師詢問著什麼，一高一矮，身著正裝，站得筆直的擋在門口，高個的從兜里揣出一張證件給老師看，半晌，兩人抬腳走進教室，朝龍沐陽的位置走了過來。

教室里的學生都幾乎走完了，留下幾個伸著腦袋好奇的往這邊看。

「你就是龍沐陽吧？」個高一點的警察問道。

「對。」龍沐陽起身。

警察道：「有人報警，懷疑你在學校私自鬥毆，並重傷學生，跟我們走一趟吧，有些事情我們要了解清楚，先做個筆錄。」

龍沐陽聳了聳肩，朝他們走去。

半途突然衝出一個人，雙臂張開，擋在蕭瀚身前，慌忙道：「警察叔叔，這件事情不關龍同學的事，他這是自保！是那個陳州自己拿刀要襲擊他的！」

叔叔？矮個的警察嘴角一抽，道：「同學，我們只是要請他回去了解清楚，不會冤枉任何一個人的。」

「那也不行！」蕭瀚搖頭，「萬一你們把他帶走了就回不來了怎麼辦？」

高個的警察也忍不住變了變臉色，道：「同學，我們是警察。不是人販子，請不要打擾我們辦案可以嗎？」

龍沐陽嗤笑一聲，伸手揪住蕭瀚的領子把人拉了回來。「沒事，我跟他們去一趟。」

蕭瀚為難的看著他，伸手從包里掏出一張小紙條遞給龍沐陽，道：「那你有事給我打電話。」

龍沐陽看了眼小紙條上寫的十一位數字，拚命忍下想笑的衝動，道：「好。」

兩位從開始到現在都莫名被不信任的警官鬱悶了，兩人對了對眼，雙方都在各自眼裡看到了無奈：我長得很像壞人嗎？

「行了，走吧。」高個的警察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龍沐陽從容的跟在他們後面，消失在了蕭瀚的眼中。

高個警察有些不可思議的望向他，他辦過的案子這麼多，倒是極少看到有想他這樣冷靜淡定的學生。

通常聽到要去警署，都會嚇得雙腳直打顫，哪裡還會裝作一副不在乎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