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榆與鄭五言進去時，會所已經布置好了一切事宜，原本以為不會有書賣的莫桑榆在看了一排排書架後，略有感嘆。

簽售會怎麼會沒有書了？

而那個檯子中央放了一個琉璃玻璃，放了一個玫瑰花瓶，想必就是等會兒何從風要坐的位置。

何從風。

何從風……

原以為遙不可及的人馬上就要見到了。

原來，遙不可及的東西，在你拼盡全力想要觸及的時候，上天是會給你一些饋贈的，雖然這饋贈在很多人眼裡無足輕重。

自從檢票進來後，莫桑榆的笑意就沒有停過，他知道她崇拜何從風，可沒想到會這麼崇拜。

對於一個平時不怎麼看書的鄭五言來說，一排連著一排的書架眼花繚亂，頭痛的很。

莫桑榆翻閱著書籍，鄭五言便斜靠在一邊看著她。一頭長髮隨意的散在肩邊，偶有幾根隨著她的低頭而遮住臉頰，她會用她猶如竹筍般的手把垂下的髮絲攏在耳後，如此靜謐。

歲月靜好，你我安然無恙。

一向沒有文藝細胞的鄭五言腦子裡突然就冒出了這幾個詞，而後就是無盡的感慨。

他曾想，他為何要走向那條不為人知的路，為何要走一條陰暗之路，已經刻意被他遺忘的事情在與她這幾日的相處中，好像找回了一點眉目。

隨著人越來越多，會所漸漸嘈雜起來，三五兩人成群結隊的聚在一起，有說有笑，就算是不認識的人，也很可能因為眼緣而聚在一起暢想欲聊。

這個時候，莫桑榆才關上書，攏攏頭髮，看看四周，會所里聚集滿了各色各樣的人群，其中竟然還有頭髮發白的老人。

男女老少通吃嗎？莫桑榆不禁想起很久很久之前某個讀者留下的評論。

如今看來，貌似真的有點像了。

會所里的燈光一下子全部熄滅，所有的人都陷入黑暗之中，但沒有人感到恐懼，她們知道即將迎來的是她們心心念念的人，所以，她們帶著期盼、帶著一絲虔誠的目光緊緊的盯著那個有小束光的琉璃桌。

燈光一閃。

畫面一轉。

燈光再次轉聚集到琉璃桌上時，桌子後面站了一男子。

寂靜。

隨後爆發的是一陣又一陣狂喜聲。就連莫桑榆也不例外，原本圓溜溜的珠子猛的一縮，表情變化莫測。

那日，她見的大叔竟然是何從風？

或許是因為場合、穿著的不同，頹廢的大叔竟然變得神采奕奕，渾身散發著不可思議的光芒。

不過，一如既往地沒有刮掉胡茬了。

雙手捧著何從風的書籍，心懷忐忑的站在隊伍中間，莫桑榆翹首以盼的望著隊伍的前方。

此時，會所里還是漆黑的只能瞅見模糊不清的影子，唯一的光源只有何從風那一小塊光束，可這小小的光束足夠照亮眾人腳下的路。

「桑榆。」耳邊響起鄭五言的聲音，莫桑榆忽而才想起她不是一個人來到此處的。

「嗯？」莫桑榆依舊看著前方，並沒有回頭，她知道他就站在她的身後，一直都在。

「我先回去了。」本來想要趁著這個機會增加好感度，可他顯然低估了何從風在莫桑榆心中的位置。

既是如此，以何從風的能耐，拿下她應該不是難事。那他還多餘的留在這裡做什麼了？那個人應該提前跟何從風打過招呼才對。

「欸？你不想要何從風的簽名了嗎？」她還不知道他根本對文學不感興趣，單純的以為他跟她一樣。

「我看到了他的長相，這比簽名來的更重要。」而他就擅自的丟下她，留下她一人，看她如何進行以後的人生。

「那你先走吧。」說實話，莫桑榆不太懂為何他選擇此時離開，既然來到了這裡，如果不留下一些記憶，不留下一些足跡，難道不會覺得可惜或遺憾嗎？

「拜拜。」鄭五言一步一步的退出長長的隊伍，人群中有很多模糊不清的影子，出奇的是，明明看不見莫桑榆的臉，但他竟然能夠想像她此時的表情。

一定露著比平時更燦爛、更溫柔的笑容。

莫桑榆打開扉頁，等待著前一個人的離去，等她走了，就到自己了。

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自己，應該不記得了吧，畢竟當時她把他當做輕浮的人。

也不對，她對他的生活一無所知，說不定他就是一個輕浮的人了？可是……莫桑榆偷偷的瞄著他的臉，那樣安靜內斂的人真是輕浮的人嗎？

雙手拿著書遞給何從風，何從風向她笑了一下，那笑容一點也不輕浮。莫桑榆收回書本，抱著書，心情略有蕩漾。

尋找了一個靠邊的位置，莫桑榆想像著外面的風景。

三月春風怕是不曾離開。

抽出袖口的中性筆，莫桑榆在模糊不清的地方畫上了一個笑臉。

來到上海真是太好了。

總感覺又離自己的夢想又近了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