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坐電梯到樓下，手機又有簡訊的聲音傳來。打開手機，依舊是何從風發過來的。

「桑榆姑娘？」

莫桑榆微微一笑，手指飛快的在回覆區打下了一行字。

發送成功！

只要在這裡等他就可以了，莫桑榆走到附近，在肯德基點了一個花淇淋，兩對雞翅，就坐在窗口，看著路邊的行人來來往往。

有的時候看見蹣跚的老人佝僂著身影走過去的時候，莫桑榆會想，自己老了會不會也是這樣？或者更慘？

側趴在桌子上，莫桑榆透過玻璃窗，看著玻璃中自己模糊不清的臉龐，她會生出一絲迷茫，隨即，又自我搖頭否定。

吃一口花淇淋，夾帶著一點草莓甜醬，抿一口，又甜又冰，這種冰的程度相對於莫桑榆而言，還是有些溫，她需要更冰更涼的，那樣才可以消除她內心深處的不適感。

吃兩口，便望著玻璃外。

玻璃外有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女孩，拿著兔子耳朵的氣球，一路往母親的懷抱飛奔，臉上燦爛的笑容令莫桑榆恍惚。

小時候最是童真無邪，無憂無慮。

有很多人不想長大，可莫桑榆卻一直盼望著長大，長大後，可以減輕母親的重擔，可以放飛自己的夢想。

所謂夢想，遙不可及的同時或許也能唾手可得。

她看見有一個熟悉的人從窗邊走過，她本想著打招呼，轉念一想，她在裡面喚，外面又怎麼會聽的見了？

一個人趴在桌子上，剛開始是欣賞著外面的世界，時間一久，就收回了視線，看著自己的手指甲。

飽滿紅潤。

翻開掌心，有三條清晰紋路卻不同的線，中間那條據說屬於事業線，她仔細的看了看，她的事業線頗長，手端到手尾的距離，她的一生都要奉獻給事業。

那這事業是她想要的事業嗎？一個人難免會胡思亂想，這時候的莫桑榆就屬於胡思亂想那種。

事業線的左邊是愛情線，愛情線分叉之後又合成一條線了，據說，這表示你會結兩次婚。

結兩次婚呀……莫桑榆歪著腦袋，扁著嘴，心裡念叨著，以她這麼溫柔、善良又愛笑的女孩子怎麼會結兩次婚了？

就算結兩次婚，那也一定是男方不在人世了，她才選擇重新組建家庭的。

「桑榆~」

何從風的聲音。不用回頭看，莫桑榆就知道，不光是她認識他，還因為每次他說話時都有濃濃的荷爾蒙氣息。

聽見他的聲音後，莫桑榆立馬站起身，不動聲色的捋捋毛躁的頭髮，露出猶如三月春風般的笑容。

「你來了。」

「嗯，怎麼就吃這個？」何從風今天穿的很休閑，從頭到腳都是白色，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她會穿白色。

「只是打發時間。」莫桑榆低著頭，從桌子底下看著手機，五點才剛過兩分。

他脫了外套，放在沙發上，就捲起袖子去收銀台了，莫桑榆估摸著他要點菜，急忙站起來攔住他。

「你是要吃晚飯嗎？」

「飯前小吃。」他說。

「不用不用。」莫桑榆幾乎是在一分鐘內吃完了冰淇淋、雞翅，而後拿起何從風的衣服遞給他，輕聲詢問:「等會兒要去哪裡？」

「東方明珠。」接過衣服，他拉著她的手走出了這家店，打開了車門，手擋著門讓她先進副駕駛，何從風才從另一邊上車，發動機器。

東方明珠她去過一次，在白天，根本沒什麼好玩的。但晚上的話，會有燈光閃爍，用不同的條紋組成的，看起來波光粼粼。

五點鐘是下班的高峰期，但開車的話除了等紅綠燈，一路暢通。

到了東方明珠，何從風直接把她領到了塔上，從高處往下看，和從下往上看，是完全不一樣的。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俯瞰城市，所有的景象盡收眼底，那些高大的建築物此刻渺小的如同一踩就碎的螞蟻一般。

只看到星星點點的燈光不停的閃爍。

興奮的同時又有一些感嘆。

站在高處者，看不清低處的真實面貌，只能大致估算出職位階層。生活在底層的人，仰著頭仰望藍天，時間太久，脖子會酸，然後，自然而然的就只會看腳下的路。

而她，本來也只是在偌大的城市裡，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最為普通的一個，卻陰差陽錯認識了何從風，有幸站在高處，與天空平視。

雖說是晚上，上海的夜晚也很少會有星星，但天空的位置透過玻璃，似乎就能摸得著。

胸腔中的激動快要噴薄而出，但她不能，她得盡量的表現出平靜一些，因為這隻是開始。

如果連最初的高度都激動不已，那更高的高度又該如何了？

何從風很隨意的靠在玻璃邊，完全沒有莫桑榆那種凌肅的樣子，他察覺到了她掩飾的激動，因此，他不耐煩的說:「你不高興？」

「沒有呀。」

「那就給我表現的再高興一點。」本來何從風不想管那麼多，反正他不過是為了某種目的才呆在她的身邊的，奈何，他看不慣她總是笑。

「可是，我在笑呀。」突然那麼嚴肅的說無關痛癢的問題，莫桑榆有一瞬間懵逼。

這幾天的相處，她一點也不覺得何從風是一個強人所難的人。

「笑的那麼難看。」一個二十三的姑娘應該是肆無忌憚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她太懂事，就算笑，也是露出標準的笑容。

「咦？」莫桑榆兩隻手摸著自己的臉頰，認真思考，「我的笑不應該是很溫柔的嗎？」

每個人女人自戀的方式都不同！

「誰告訴你的？眼睛不好使吧。」她的笑不僅溫柔，好像還有治癒系的功能，可時間久了，每次都是這樣的笑容，難免會有點糟心。

他為她也費了一點心思！

莫桑榆泄氣了，這下連一丁點笑容都沒有了。

她哪裡還能笑？他都說她笑的難看了！她故意曲解意思也是一流。

唉……何從風心裡嘆了一口氣，走過去毫不留情的重重的拍了拍她的腦袋。

「誒誒誒，痛痛痛。」

類似於親昵的動作何從風做起來得心應手，相對於莫桑榆而言，由最初的不適到現在的習以為常。

大叔，也很溫柔。

何從風，是一個冷酷又溫柔的人。

「外面風景好看嗎？」他問。

「都像螞蟻一樣，看不清。」風景不好看，好看的是她心裡描繪的藍圖。

「以後多帶你來幾次，就看清了。」

曾經她想過，何從風對她真的是一見鍾情嗎？雖說她有一見鍾情的資本，可那樣一個功成名就的人真的會對某個路人一見鍾情嗎？他是這麼跟她說的，而且還說的那麼認真，那麼深沉，令她都不得不動容，不得不相信。

「好呀。」她回。

能夠跟他一起來，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她與他站在玻璃窗邊，俯瞰著街道，車水馬龍，川流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