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問為何超大陽台會設置在大佬雲集的六樓，那莫桑榆只能搖頭嘆息的說「這是當初設計師一個錯誤的決定」。

既然錯誤已經造成，那就只能延續。

陽台外圍是用一個半透明玻璃圍成的，與其它樓層相比，一大截玻璃都凸了出去，站在玻璃扶手邊，往下看，你會發現，樓下的風景盡收眼底。

它的兩側還放了兩盆綠色的花卉，中間擺了一個淡藍色的玻璃桌，桌子旁邊擱置了兩把木質藤椅。

一個本是風水寶地的地方硬是被鍥而不捨的抽煙的人給拱了去。

「一個人偷偷抽煙，也忒不厚道了。」莫桑榆背對著街道方向，微笑的看著鄭五言，他一臉愁容，彷彿有訴不盡的哀傷。

「你要來嗎？」他抬著下巴一問，竟也有幾許風情。

「我早就想試試了。」接過香煙，在手中端詳了一會兒，憑著記憶中何從風的樣子把煙叼在口中，本是如沐春風、溫柔賢淑的莫桑榆竟也有了風流氣息。

「能借個火嗎？」她叼著香煙問。

愣著看了她好一會兒，確定她不是開玩笑後，鄭五言為她點燃了香煙。

煙圈靜靜地飄動，纏繞在指間繞了一個弧度，然後才慢慢的消失不見，留下的是靜靜地沉思。

多抽了兩口，莫桑榆便有一些受不住，煙圈從鼻孔里鑽進去，沉澱在肺里，嗆嗆的味道從喉嚨里傳來，莫桑榆抑制不住的捂住咳嗽。

怎麼會有那麼多人喜愛香煙了？

香煙的味道一點也不好聞。

「你買的是劣質香煙嗎？」她彎著腰，拍拍胸脯。

明明是她抽煙技術不好，竟然怪罪香煙的質量不好？他買的可是雪茄香煙！

「再好的煙到了不懂它的嘴裡，也變得廉價。」他瞟她一眼，見她還在彎腰咳嗽，終是上前替她拍了拍後背。

「不喜歡就別抽，沒人強迫你。」他皺眉說道。

「可總會有身不由己的事情發生，那時候就算不強迫也必須得做，不是嗎？」她看著自己的白色帆布鞋，數著自己的鞋帶，正兒八經的說。

鄭五言的手停在半空中，久久未落下。隨後，他轉身，望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吐了一口煙，道:「有時候我很羨慕你，可以義無反顧的堅持著自己的東西。」

莫桑榆直起身，雙手隨性的搭在玻璃邊，望著遙遠的天際，裝作一副看遍世事滄桑、捉摸不透的深沉之人。

「那你怎麼就知道我以後還會繼續堅持了？」她反問，理所當然的難倒了他。以後的事他怎麼知道？

「那你覺得你現在的這條路如何？」他眺望著遠方，遠方彷彿有一個多年前的自己，走投無路之時選擇了尋找飼主，餵養他的生活。

「不太好過，」她坦然道，「但是，這不是早就知道的嗎？既然知道，那也就沒什麼了。」

莫桑榆看著鄭五言輕聲一笑，雙手相抵撐著下巴，問他:「你了？覺得現在的日子如何？」

他現在的日子就是混吃等死，得過且過，靠著別人過著安穩的生活。

「一般。」通俗的回答。

「一般也就是不滿意了？」她趴在玻璃邊上，嘟著嘴，埋怨現在的自己，「我也不滿意現在的我，完全就是一個任人宰割的小白兔嗎！要是可以變成大灰狼就好了。」她感嘆。

鄭五言再次點燃了一根煙。

香煙真的可以幫人緩解煩惱和壓力嗎？她歪著頭看著鄭五言的側臉，看著煙霧再一次瀰漫在鼻尖。

小白兔與大灰狼？

果然這世界是屬於狼的世界，哪裡會有小白兔的立足之地？

「桑榆……」鄭五言開口喚了她，卻遲遲沒有下文。莫桑榆看見他哀愁沉思又糾結的臉，也不著急。倘若他願意告訴她，那她便聽著，不願意告訴她，也不強求。

她之所以會跟著鄭五言來到陽台，一大部分原因是這一個月鄭五言也明裡暗裡幫了她不少。縱然對他沒有多大的好感，但看在不討厭又幫了她的份上，她也不介意花一點時間開導開導他。

「你知道我不僅擔任後期剪輯，空閑的時候還會拍微電影。」

「不管哪一種都是燒腦子的。」她歪著頭向他笑的樣子令鄭五言更加的想要吐露心聲。

「三月初時我交過一個微電影，前幾天上面的人說改改就放到網上，我苦苦熬夜幾個晚上，才改的堪稱沒有瑕疵，可今天……」說到這裡，鄭五言的怒火又冒了出來，「今天放在網上的微電影的製作人竟然不是我！憑什麼！我辛辛苦苦熬夜的作品憑什麼別人就能不勞而獲！」

莫桑榆沉默了，她看著鄭五言抓在玻璃邊緣的手，隱隱有青筋。

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拿了去冠上了自己的署名一定超級超級不好受。

可……又有什麼辦法了？能明目張膽的拿著別人的作品說話不就是看中了鄭五言無權無勢嗎？

「沒關係，大路不通還有小道。」莫桑榆微微一笑，為他出謀劃策，鄭五言含著怒火的眼睛就生生的斷在了中途。

「小道？」他不懂。

「向日葵公司明文規定不能私自出售電影等有關影視作品，不得私自在網上發布自己的作品。但要是幫朋友拍攝，也就另當別論了。」

「……」那不也不能署上自己的名字？觀眾不也不知道真正出自於誰嗎？

她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又接著說:「這隻是你發展自己的一個渠道，要是你真的想要大火，這隻是一個開始。」

鄭五言的愁容更甚了，只不過怒火倒是消減了一大半。

「謝謝。」謝謝她能夠站在自己身旁為自己想另外的出路，可他已經出不來了。

「不用客氣。」她笑著回答。

「桑榆……」他再次喚她，這一次，他看著她的臉，十分的嚴肅鄭重甚至受傷，「你不知道的是林清是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莫桑榆用了一小會兒的時間來消化這個信息。但她又有一些不明白，既然是女朋友，為什麼他要用受傷的表情來說這個話了？

「把我的作品改成其他人的名字經過了林清的同意。」即使他說的並不完全真實。事實上，他哪裡算的上林清的男友？明明只是她的一個玩偶。

從來沒想過要告訴別人的鄭五言，在看了莫桑榆治癒系的笑容後，內心就有一種聲音告訴他:跟她說，沒事的！而埋藏在心中多月的秘密說了之後，壓在心底的石頭緩緩落下。

心情舒暢了很多。

林清是鄭五言的女朋友？！完全想不到！平時他倆連眼神交流都少的可憐的人竟然會是這種關係！剛剛還變著法子勸導別人的某人，內心收到了一萬點衝擊。

「你別跟其她人說。」鄭五言補充。

「嗯。那現在可以回去上班了嗎？」衝擊過後便是淡定。就算有年齡差，可談起戀愛來也是滿滿的福祉感爆棚！譬如她與何從風。

鄭五言摸摸鼻子，尷尬的一笑，點了點頭。

莫桑榆比他強！鄭五言如此堅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