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獨行吟走在青石路上時才想起來，最關鍵也是最重要的事，他忘了跟安無傾說。

選秀。

他揉了揉眉心，再回去單獨說這件事，意圖太明顯，怕是會暴露。可這事不解決，他估計能被氣死。

看來是要做些什麼。

……

第二日早朝，安無傾剛上朝就讓宣旨太監讀詔書，沒成想屁股還沒坐熱，下面就嘩啦啦地站出來一串，清一色正襟危冠，身著墨綠綉祥雲官袍，頭戴青羽花翎束冠——都是正三品以上文臣。

「陛下不可！」

安無傾扭了扭屁股。

「陛下昨日回宮，不可重色而輕政。」

安無傾抓了抓手。

「陛下三思，先祖曾於《昭誡》中明確有言，勸誡後世莫以女色荒廢朝政，陛下尚年輕，選秀一事為時過早，切莫急思急取。」

安無傾蹬掉了腳下的踏板。

「古人雲，成家必先立業，陛下大業未成，後宮一事不可操之過急。」

安無傾摸出了藏在袖中的核桃。

「從古至今從未有不娶妻，先納妾一說，臣認為陛下此時應以政事為重，若真要選秀，也應先立後。」

「啪——」

安無傾拿起桌上的玉璽，把核桃放在扶手上，一砸，核桃裂開了。

身旁伺候筆墨的小太監目瞪口呆。

他拿起核桃仁，一邊吃著，一邊看了看下面。

「胡鬧！」

今日獨行吟未上朝，文官之首是三朝大儒，素來有帝師之稱的盛廷流。

老先生腿腳不便，早在先前獨行吟當政時，便允了座椅，怕老先生坐著不舒服，還配備了軟枕和玉搭手。隨著一聲怒吼，那隻做工精良的玉搭手被丟了出來，啪嗒一聲砸在金鑾大殿的青磚地上，重摔之下磕掉了一個邊角。

老先生吹鬍子瞪眼，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指著先前說立後的那個，二話不說張嘴就罵。

摔玉搭手那一下正好和安無傾砸核桃重了，殿中大臣並未發現上面的小皇帝在開小差。

老先生那一下倒把安無傾嚇了一跳，他差點從龍椅上站起來，他以為老先生髮現他在摸魚，準備教訓他。

還好還好……師父說過，不可得罪盛老先生，以後老先生會幫大忙。若是第一天就留下不好的印象，師父怕是要扒了他的皮做脆皮雞。

有那一下，他也不敢肆無忌憚地從桌上摸玉璽敲核桃了，四下看了看，悄悄順走了筆擱。小，不顯眼，但是結實，玄石打磨而成，敲擊聲音也不響，這個比玉璽合適。

就這樣，他敲著核桃，聽著底下老先生罵人。

袖中的核桃吃完了，他又從另一隻袖子里摸出了小胡桃，一下一個，一個一口。

都說吵架是門技術，今天他算是見識到了。

老先生不愧是三朝大儒，別看身體不好，但罵起人來可是中氣十足。渾身上下也沒有儒家的迂腐俗氣，一舉一動蒼勁有力，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最讓人佩服的是，從開始到現在，將近大半個時辰過去，從先秦諸子，到前朝往事，大事小事一一列舉，無一重複，將人辯得連頭都抬不起來。

安無傾抬了抬手，讓小太監趕緊給老大人送一杯茶。

嘿！沒想到這老大人也來勁了，喝了一口繼續罵，先前撿回來的玉搭手又被扔了出去，另一邊的角也被磕掉了。

「啪！」

安無傾將玉璽再次放回去，番邦前些日子進貢了一種叫夷果的東西，殼有點硬，筆擱砸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