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近乎粗暴地拉過那人的手，急切地撩起他的袖子，可偏偏越急就越解不開扣子。

「重逢後第一次見面就這麼熱情，糯米團你變了……」某人看著自己胸前毛茸茸的腦袋，心中滿是愉悅。他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來了。

最後不知道怎麼搞的，沐小糯幹脆一個用力，直接把袖口扯開，隨著純白紐扣的落地聲，她清楚地看見，在他手腕上三寸的地方，有一個月牙形的傷口，在白皙有力的手臂上，顯得格外清晰。

是他……

她的竹馬大人，沈易遙。

突如其來地一滴淚落在傷痕旁，微熱的觸感讓沈易遙一愣，隨即他立刻抬手撫上小姑娘的面龐，一邊替她擦著眼淚，一邊哄著她。

「怎麼一見面就哭鼻子？小時候可沒那麼愛哭，你怕不是越長越回去了……」

「我為什麼哭你心裡沒點x數嗎！」沐小糯瞪著眼，裝出很生氣的樣子。

哼，不告而別，聯繫方式也不留一個，這個仇我早就在小本本上記下了！#超記仇！！！

「我錯了應該是我哭，你怎麼就先哭了，是不是看見我很激動？」奈何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在沈易遙看來著實沒什麼殺傷力，反而惹得他更加想捏她臉。

事實上他也確實這麼做了，一雙手借著擦眼淚的名頭，在她臉上捏來捏去，尤其是臉頰。

嘖，肉比以前少了，這丫頭怎麼搞的？他不在的這幾年，她這麼把自己搞得這麼瘦！難道她又做什麼壞事，沐阿姨扣了她的零食錢？

「好了好了！」一張臉被捏的通紅的小姑娘終於感覺到不對，「我覺得我們是時候把賬算一算了！老實交代，為什麼當初你不告而別！」

「這是個漫長的故事，而這間教室借給我們的時間只剩下一個小時不到了，你確定要在這裡把事情說清楚？」沈易遙抬起手，給她看了看時間，「還有啊，你一來就扯壞我的袖子，這個賬是不是也要算一算？」

我的四十米大刀呢！

「來來來，好久沒聽你彈琴了，讓我聽聽你的技術有沒有下降。」沈易遙把沐小糯牽到鋼琴前，窩心地拉開鋼琴凳讓她坐下。

「你想聽什麼？」

「你彈什麼我就聽什麼。」他走到她身後，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沐小糯看著他，她面龐淹沒在陰影中，看不見神色。此刻，那雙烏黑的大眼睛裡沒有任何光亮。

起音在中央F上，隨著右手的落下，左手一個極低沉的和弦緩緩按下，而後便是連串的音符。

在沐小糯彈第一個音的時候，沈易遙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了，他的唇抿成了一條線，神色晦朔。

耳邊始終低沉的音樂不斷繚繞，他突然很想讓她停下，然而他沒有。

The truth that you leave.

你離開的事實。

他沒想到，他的離開對於她的觸動如此大，看著她纖瘦的背影，心底突然泛出密密麻麻地疼來，像一張大網，頃刻籠蓋他全身。同時他又有些高興，他在她心中……這已經比他想像中要多得多了。

沐小糯只彈了一個片段，一分多鐘，時間很短。而她的手始終沒有離開過中央八度，只低不高。她並沒有按照譜子上的彈，她做了改動。

手放下的那刻，她看著面前的黑白琴鍵，略微哽咽地開口，「怎麼樣？我沒有退步吧？」

明明是很俏皮的話，在沈易遙聽來卻是無比難受。這種感覺就像有人在他心上插了一把刀，然後狠狠地旋轉刀柄，將他的心攪的血肉模糊。

傻姑娘，這麼難受，為什麼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呢？

「糯米團……」

沐小糯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莫名其妙就彈了這首曲子。她以前彈的都是古典音樂，貝多芬莫扎特一類的，連練習曲都只是彈車爾尼拜厄的，這種現代鋼琴曲她從來不碰，怎麼就記住了呢？

啊……大抵是某一天聽到後，就順手記下來了吧……

可為什麼……她這麼難過呢？

「糯米團……」沈易遙又叫了一聲，「你還記得致愛麗絲嗎？我記得這是你學的第一首演奏曲。」

「當然記得。」說到這個，沐小糯笑了，「當時我只學了一個開頭就來找你合作，結果隔壁家的二哈硬生生地被我們逼瘋了……」

「之後你學了夢中的婚禮，在國小畢業典禮上，你彈了這首。」

「那時候跟我合奏的是隔壁班的小胖子，所以你還欠我一個解釋……」她轉過身，一手撐著琴凳，「說好一起的呢？哼，我那時候就該看清，你們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原本有些沉重的氣氛，在兩人有意避開問題之後，顯得輕鬆了些。

「這件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前一天晚上誰騙我吃了龍蝦肉？又是誰把塗了芥末的三文魚送到我面前，跟我說是抹茶醬？」

「嗯……」沐小糯心虛地移開視線，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起來，「我們可以用排除法分析，首先不是你，其次不是我，我覺得嫌疑最大的是那隻二哈，畢竟大前天晚上，你在陽台拉了爺爺的二胡。」

「噗……」沈易遙一個沒繃住，「我覺得我拉的挺好的啊，那首賽馬，多有氣勢！」

「是有氣勢，把二哈拉的跟著你的節奏拆家，樓下的魚都被你嚇死了兩條。」

咳……他怎麼不知道這黑歷史？

「因為第二天樓上來了裝修隊，這樣你的『惡行』才被掩蓋過去。」不過從那之後，那隻原本看見她就兇巴巴的二哈，倒是老實了很多。

怕是被嚇得失了智。

「所以這就是你給我吃龍蝦和芥末三文魚的理由？」沈易遙再次把話題扯回來，他總覺得自家小青梅想毒死自己。

「我又不知道你海鮮過敏！而且那個芥末……它長的就很健康，我媽媽跟我說是甜的！」

「我的天你哪看出來它健康？！」那個味道他到現在想起來，都忍不住熱淚盈眶。

「它是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