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燭夜。

許諾有些緊張，手死死攥住大紅色的裙擺，坐在床邊，一動不敢動。

閆昊天是被秋月推進來的，他手揮了揮，秋月便低著頭出去了。

頭上的大紅蓋頭被輕輕掀開，許諾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面無表情的閆昊天。

紅色新郎服上用金色絲線綉著各式祥雲，胸前更是別著一朵標誌性的鮮艷布花。

襯著閆昊天那張精緻的臉，許諾忍不住看呆了。

這個人，將會是他要陪伴一生的男人。

「脫衣睡覺。」閆昊天轉動輪椅，靠在床邊，淡淡命令道。

許諾回過神來，有些羞澀地問：「不用……喝交杯酒嗎？」

「不用。」閆昊天蹙緊了眉，催促還坐在床上的許諾，「快點。」

雖然覺得這樣的閆昊天很奇怪，也很陌生，但許諾還是聽話地為閆昊天寬衣解帶。

坐在輪椅上，只剩了褻衣的閆昊天還沒來得及說話，許諾便非常自然地一個公主抱，把人放上了床。

被人小心呵護，關懷備至的閆昊天：「……」

他想開口呵斥，抬頭卻看到了許諾滿頭的大汗，新娘妝也被弄得一塌糊塗。

給一個行動不方便的人脫衣服，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

閆昊天閉上了嘴。

安頓好閆昊天，許諾自個兒也把衣服脫掉了。

滅了蠟燭，房裡一片漆黑。

摸索著爬上床，許諾身體僵硬地躺在閆昊天身旁。

「昊……昊天，我聽人說，洞房花燭夜是要行……行房事的……」許諾磕磕巴巴地說完話，整顆腦袋都跟燒起來似的，不用想他也知道自己的臉，脖子，耳朵，都紅了個徹底。

等了半晌，也沒有聽見答覆。

許諾記得的，鄰里嘴碎的大娘們最愛在夏日夜晚聊天，有一回就說到了這個。

「我聽說西村那對新婚的，人洞房花燭夜沒行房事。」

「嘖嘖，我就說了，翠花那丫頭明擺著找罪受，人大牛壓根兒就不喜歡她。」

「真可憐……」

不行房事＝不相愛，許諾是這樣認為的。

閆昊天一直沒有動作，這讓許諾有些擔心，昊天……不喜歡我嗎？

這個念頭一起，就被許諾掐掉了。

腦海里浮現的，是閆昊天每次見到他都會笑容滿面的臉，眼神溫柔，語氣平和，他堅信，對方是愛自己的。

正如自己愛著他那樣。

顫抖著手，許諾深吸了一口氣，翻身抱住了閆昊天。

「我……我……那個……」一邊結結巴巴不知該說什麼，一邊把兩個人都剝了個精光。

閆昊天不言不語，他沒有主動，也沒有拒絕，全程都被許諾擺弄著。

擁吻，粗喘，曖昧的氣息在婚房裡瀰漫。

最後，有什麼東西頂上了閆昊天，他整個身子都僵硬了。

許諾進不去，急得滿頭大汗，潛意識裡，他是把自己看做上位的。

一個是農家小伙，膚色黝黑，身體健全，一個是富家公子，美好脆弱，雙腿殘障。

這不用誰來特意點醒，合該是許諾在上方的。即便，他才是穿著新娘服，嫁入閆府的那一個。

可是，他抬頭看了眼閆昊天。

今天是滿月，看清近在咫尺的臉，不是很費力。

那雙眼睛死死睜著，屈辱不甘，冰冷淡漠，死死咬著自己的下唇，那力度，讓許諾有些心疼。

是了，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替對方想過。

這麼殘缺著，無法行走，受人指點，許諾不敢去想，閆昊天從小到大受過多少委屈。

喘息漸漸平定，許諾退了開來。

閆昊天閉上眼，等著最讓他痛苦的那一刻到來。

可是，下一秒，被溫潤包裹的感覺讓他瞪大了眼。

許諾坐在閆昊天腰間，艱難下沉，原來，這件事是這麼痛的啊……

嘴裡不停輕聲痛呼，許諾的動作卻沒有停頓，汗水順著額頭留下，有幾滴掉進眼睛裡，澀得發疼。

朦朧間他看見身下人吃驚的眼，閆昊天在看他。

這個認知讓許諾萬分羞赧，他捂著對方的眼：「昊天……不要看我。」

等痛感稍緩，許諾便開始動了起來，聽著閆昊天的悶哼，好像疼痛都舒緩了不少。

最後，許諾疲憊地倒在閆昊天懷裡，失去意識前，他的最後一個念頭是：

幸好沒有讓昊天做下方，這該多疼啊。

閆昊天沉默看著臂彎里滿身汗水的「妻子」。

他的病，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體弱，殘疾，這讓他受了不少苦。

大戶人家之間的彎彎繞繞，讓他變得扭曲，有時候冷靜下來，他也會忍不住自嘲，罵自己是個心理變態。

再到後來，他變得無所謂了，看輕一切，只重視自身。

說白了，他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

府里死去的僕人都是被他害的，有些是因為對方嘴碎，說了自己不愛聽的話，有些則是為了……入藥。

一個偏方，愚忠的老管家外出為小主子帶回來的。

很簡單，以人心為食，一年四顆，湊夠十個便能治好自己。

喪心病狂對吧？但他聽到的時候，沒什麼感覺，只是點頭默許了。

之後老管家便開始安排，可惜，人都是怕死的，吃夠六顆心臟，府里人就跑得差不多了。

春花秋月是當年他順道從土匪手裡救下的，感恩戴德，把他當神明，聽說了這事，眉頭都不皺一下就答應獻祭了。

老管家把自己的心臟也算了進去。

可是，還是差了一顆。

所以，就有了他對許諾的笑臉相迎。

新婚夜的時候，他一開始是有些怨恨的。

憑什麼呢？我就得一生殘障，受盡侮辱，還要殺人剜心，屈居人下？

可是，許諾的動作驚到了他。

很痛吧？從那緊鎖的眉頭就看得出來。

他得承認，他有感覺了，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

那就把你安排在最後一個吧，我想跟你多相處一段時間。

這麼想著，閆昊天伸手碰了碰許諾汗濕的臉頰，還很心情愉悅地順了順他的頭髮。

熟睡的許諾依賴地蹭了蹭閆昊天的手，低低說著夢話：「昊天……我愛你。」

手一僵，閆昊天的眸子在黑暗中閃爍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