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趴伏在安諾身上，室內旖旎一片。

「小諾……」青松溫柔地吻著身下人。

安諾瞪大了眼，生理性的淚水瀰漫在眼中。

他有些哽咽，自那之後，青松還是頭一回在床笫之間喚他名字。

安諾是個牛郎，當然，這是一種好聽的說法，換成不好聽的，他就是一個男妓。

十二歲，他就被繼父賣進了紅燈區，之後反抗，冷漠，麻木，墮落。

再後來，就有了夜雨的頭牌安諾。

夜雨是他工作的地方，也是在這裡，他見到了青松。

那時候，安諾憑著身上獨特的氣質，走著單純可愛的路線，也因此，被青松一見鍾情。

那時候的青松沒有現在的成熟穩重，不過是個初出茅廬，有點身份背景的小子。

他不知道夜雨是什麼地方，還傻乎乎地對安諾進行了告白。

可能太久沒被人真心愛過，安諾隱藏好自己的真實身份，當起了不諳世事的高中生。

那一段日子，安諾把它當成糖，之後不管遇到什麼事情，他都會把這顆糖拿出來，反覆舔舐，再小心翼翼地包好，埋在記憶深處。

然而，紙是包不住火的，安諾也是後來才知道，青松家裡混黑，每一個跟青松接觸的人，都會被調查得清清楚楚。

那天晚上，青松赤紅著眼，粗暴地待他，那不是性愛，是性虐。

然後，凌晨三點，他赤裸著身子，被掃地出門。

門外大雨傾盆，安諾踉踉蹌蹌地走回了夜雨，路上偶有車子駛過，濺他一身泥水，還能聽見路人不屑的譏諷和嘲笑聲。

安諾倒在夜雨後門，被老闆重新撿了回去，之後，他做了一個星期的噩夢，青松的怒吼，路人的鄙棄，衣不蔽體的羞恥，客人的殘暴，甚至於兒時繼父的打罵，交織在一起，如蜘蛛網一般死死纏繞住了他。

噩夢再怎麼可怕，那也只是個夢，真正讓安諾崩潰的，是醒來之後，所有人或明或暗的嘲諷。

那個還妄圖被愛的安諾最終死掉了，活著的是妖嬈嫵媚，令人又愛又恨的夜雨頭牌。

老闆誇他，懂得改變形象來挽留客戶。

安諾只是笑，從此兩腿大張，來者不拒。

客人們也誇他，身子夠柔，叫聲夠媚，技術夠騷。

安諾便跨坐在客人身上，嬌滴滴地說：「謝謝爺～」

之後過了好幾年，青松變成了青大律師，他又重新開始找上了安諾。

這一次，他們只談情，不說愛。

安諾手臂橫放在眼睛上，遮擋住自己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

身旁的青松睡得正香。

安諾緩了緩，艱難地爬起來，進了客廳，倒在沙發上。

每一回做過之後，安諾都會睡沙發，不與青松同床。

因為，青松嫌他臟。

他不知道青松為什麼突然那麼溫柔，還喚他名字。

上一次青松喚他名字還是在他沒有發現自己是個牛郎的時候，之後，他便只會惡狠狠地叫他「騷貨」。

是真心？還是又一場傷害的開始？安諾死死按住自己跳動的心臟，不可以，不可以再動心，你這害人害己的騷貨。

安諾討厭夜晚，因為他總會想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在別的客人那兒，他可以瘋一晚上，不想其他。

可在青松這裡，他總是弄得自己，身心俱疲。

安諾蜷縮著身子，努力逼迫自己入睡。

睡吧，睡著了，就什麼都不會想了。

卧室里，睡夢中的青松露出了笑容：「小諾……」

暑假過得飛快，轉眼間便到了開學的日子。

許諾選擇的是本地的大學，走讀，剛好還能照顧沈昊天。

小孩兒被哥哥送到了學校門口，由班導帶著去教室。

沈昊天回了頭，看見的便是許諾朝他握拳加油。

兩人相視一笑，沈昊天的腳步不由變得歡快。

可是，這國小生活卻並不歡快。

眼前比同齡人要壯實的小胖子把他的書包踩在腳底下：「我知道你！沒爸沒媽的孩子！書包都這麼丑！」

沈昊天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躺在地上的米白色書包。

許諾的工資還沒發，他又不好意思向鄧姐開口，只能讓沈昊天用自己以前用過的書包。

「對不起啊，昊天，等哥哥發工資了再給你買一個好嗎？」

昨晚，許諾一臉歉疚地看著他，連那雙好看的眸子都比往日要黯淡。

沈昊天笑著說：「沒關係的，昊天很喜歡哥哥的書包。」

當然喜歡了，許諾還特意在上面綉了熊大熊二和光頭強。

偷偷看了眼許諾滿是創可貼的手指頭，沈昊天歡欣地接過了書包。

而現在，這個哥哥用心製作的書包正被人踩在腳底下。

「你找死嗎？」沈昊天惡狠狠地道。

小胖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便被人一拳揍在了地上。

沈昊天一跳，死死壓在小胖子身上，一拳接一拳，直到老師驚叫著把人拉開。

一下班就接到老師電話的許諾心情有些複雜，他沒有想到，乖寶寶沈昊天居然也會和人打架。

還是在開學第一天。

沈昊天沉著臉貼牆壁而站，不遠處的小胖子哇哇大哭，邊上的老師和家長亂成一團。

一看就是蜜罐里長大的小鬼，雖然看穿著打扮不是特別光鮮亮麗，但這胖胖的體型和囂張跋扈的性子，絕對是家裡的小皇帝無疑了。

他的奶奶正一臉心疼地哄他，目前還沒心思來找自己的麻煩，但等哥哥來了可就不一定了。

正想著，便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昊天！」一路跑過來的許諾滿頭大汗，面色焦急。

沈昊天調整好表情，大眼含淚地蹭了過去。

「……哥哥。」小孩兒應該是被罵了，正委屈地抽著鼻子，眼圈紅通通的，可憐兮兮的模樣看得許諾心都碎了。

「乖，昊天不哭。」溫柔地擦去小孩兒的眼淚，許諾柔聲詢問，「跟哥哥說說，是怎麼一回事？」

「嗚……他……他說我是沒有爸爸媽媽的孩子，還把我的……嗚……我的書包丟在地上。」沈昊天哽咽著訴說，小手握成拳，不停擦拭自己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