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聽也很痛，他心裡痛。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小僕人不再用喜悅崇拜的眼神看他了，開始變得內斂摸不透。

他總是覺得丁散離他很遠，即便摟在懷裡，即便進入他的身體，他也總是看不清丁散在想什麼。

恃愛而驕，帝聽一直認為丁散是愛他的，所以行事毫無顧忌，頑劣的少年時期總會把丁散折騰得傷痕纍纍，但他並不在意，因為他知道，丁散不會離開他。

可現在，先是帝佐，後是張孟，無論哪個，都比他對丁散好，所以他慌了。

再一想到丁散是張孟的人，指不定兩人私下裡是何等的濃情蜜意，帝聽只覺得渾身都不舒暢。

所以在張孟面前，他按著丁散做了那事。

這是丁散頭一次反抗得如此激烈，也是他頭一次哭得這麼傷心。

帝聽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眼裡的猩紅散去，摟住閉著眼一個勁流眼淚卻始終不肯睜眼看他的丁散，帝聽小心翼翼地喚他：「丁散……？」

丁散沒有回答。

「想不到帝教主還有這等情趣。」一直充當背景板的張孟幹笑。

帝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等看清楚張孟的表情後，他覺得很不對勁。

張孟的臉上沒有他想像中的悲痛，也沒有憤恨，只有被逼著看了一場慘烈的活春.宮的不自在。

「丁散不是你安插在教中的線人？」帝聽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這小公子昨日才來警告我離教主遠點，又怎會是我的人？」張孟明白了，不由地覺得好笑。

這兩人是來秀恩愛的嗎？一個讓自己不準去勾引帝聽，一個因為誤會而吃醋成這樣。

帝聽一下就慌了。

是他誤會丁散了？

抱緊身體僵硬的丁散，帝聽離開了地牢，這裡不是好的溝通場所。

他帶著丁散出了地牢，但也沒有回前山，而是選了一個很少有人經過的地方，將丁散放下，企圖和他說幾句話。

帝聽貴人多忘事，只知道這裡人少好說話，丁散卻是一眼想起這兒他們昨晚來過。

這又是要如何？

提醒自己不過是個不擇手段的下賤之人？對自己的主子抱有不該有的想法，還妄圖擠掉真正的教主夫人？

丁散的眼神空洞，這幾年來，他費心費力地討好著帝聽，只盼望對方能多看他幾眼，卻總是被惡意對待。

他總是騙自己，他的愛人是因為功.法原因才會如此殘暴。

可是上一世呢？上一世的帝聽也練了磅礴的秘法，可仍然對張孟寵愛有加。

不過是愛與不愛的區別罷了，只有自己自欺欺人地不肯面對真相。

「散兒……」帝聽心疼地看著眼前的人，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表達自己的歉意。

「教主。」倒是丁散，突然笑了起來，「沒關係的。」

真的沒關係的，再有不到三年，就是帝聽的二十歲生日。

上一世的帝聽在二十歲生辰時，被愛人偷襲，掉下了懸崖，所以這一世，他只要保證教主平平安安地過完二十歲生辰就好了。

大仙有告訴他脫離這個世界的口訣。

[撐不住的時候就念出來。]大仙是這麼跟他說的。

不愧是仙人，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他會度過悲慘的不被所愛之人愛的一生，才會用那麼憐憫的神情告訴他口訣？

那時候的自己，還天真地說絕對不會有用到那句口訣的一天呢。

「你原諒我了？」帝聽有些驚喜，他抱緊了丁散。

丁散沒有說話，輕輕地回抱住了帝聽。

哪有什麼原不原諒的，他沒資格。

「教主，把張公子好好安置在教中可以嗎？」與其阻止兩人相愛，不如在張公子身上下點功夫，讓他像自己一樣愛上教主。

解決的方法明明不止那一樣，是自己自私又貪心，才會拼了命地想阻止帝聽愛上張孟，最後弄得佐哥哥丟了性命，自己也落得一身傷。

「好，我聽散兒的。」帝聽自然是答應下來了，現在他滿心愧疚，就算丁散讓他馬上去死，他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張孟被放出來了，住在前山的客房裡，對外說是磅礴教主邀請武林盟少盟主做客，甚至連進攻的動作都停下了，彷彿是真的在跟正派弄好關係。

武林盟的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都舒了一口氣，這磅礴的人就是一群瘋子，真拼起來他們討不到好處。

磅礴眾人可不幹了，正殺在興頭上，憑什麼說不打了就不打了？可是提出異議的人都被帝聽當場斬殺了，於是再也沒人敢說什麼。

張孟最近挺煩的。

雖說不用被那教主毆打了，還被好吃好喝地供奉伺候著，可他遭不住那小公子的熱情啊。

這丁散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三天兩頭往他的住所跑，還一個勁兒地說他們家教主多麼多麼英明神武，多麼多麼帥氣逼人。

這是在秀恩愛吧？張孟一邊嘴角抽搐，一邊心不在焉地敷衍丁小公子。

邪教養出來的人，個個有病。

丁散也很著急，他嘴皮子都說幹了，也不見張孟對帝聽有什麼興趣。

反而是帝聽不滿他老是往張孟的地方跑，每晚都壓著他狠狠地做，弄得他白天起不來，沒辦法繼續向張孟進行推銷。

帝聽也很煩。

停下了攻打天下的腳步，秘法便又開始作妖了，他現在一看見他的小僕人，就覺得心臟抽痛。

但磅礴教主帝聽確實是個狠人，哪怕自己痛得死去活來，也堅持要把丁散幹得下不了床，不讓他去找張孟。

三個人互相折磨著。

直到帝聽的秘法失控了。

長期控制不了自己宿主的秘法很不滿，它一口氣爆發，趁兩人行事時操控著帝聽折磨了丁散。

丁散差點就死了。

等帝聽終於壓制住秘法時，丁散滿身都是血，氣若遊絲地躺在床上，身下潔白的床鋪早已被染成了暗紅色，而自己的雙手，也沾滿了他在意的小僕人的鮮血。

顫抖著想要去碰一碰丁散，卻被對方恐懼地躲開了。

對上丁散的眼神，帝聽抿了抿唇，吩咐大夫好生給丁散治傷，便大步離開了。